三人一路往山林中走去。三條狗相互追逐著在前。西下太陽的餘暉從樹林中射出一些光束,照在林間小路上。


    玉珍家,昏暗的柴油燈下,五口人圍著一張方桌。王伯坐在桌子的上方,左邊是新民,右邊是玉珍,下方是張叔。張嬸跑來跑去忙乎著倒酒。酒已喝得八開了。


    張叔:“親家,說實在的,這倆孩子就是天生的一對。而今,這新民退伍啦!我看不如早些把他們的婚事辦了,也了去我們做大人的一樁心事。”


    王伯:“親家,我也是這個想法。自從新民媽走後,我一個人把他從十四歲帶到二十四歲。十年了,不容易。”


    張嬸正趕到桌邊:“親家哥,你這又當爹又當媽,把新民扯大,真是吃了不少苦。我們把你兒子接來,還是有些不合適。”


    張叔:“女人家不要插嘴。什麽我們把他兒子接來,這叫兩來兩走,他不接,我不嫁,兩頭安家,生個娃兒兩頭取名字。”


    王伯:“這有什麽辦法,逼倒我們養個獨生子女。再說,我一單身漢,要說玉珍到我家,也真還不合適。隻有一點,新民他媽臨終時交代我,必須要給我家存一房人。”


    張叔:“親家,這可是新民和玉珍倆的事兒,他們說怎麽安排我都支持。”


    王伯:“要的。你們選個日子,我那邊就不擺酒了,我跟著新民過來吃喝幾天就行。”


    張嬸:“親家,對!俗話說,親家親家如同一家。你就隨新民一同搬到我家來都行。你和親家公兩人喝酒,就不用找對手了。”


    王伯:“這也使不得,我要是搬過來,人家肯定會說我是搞得沒下場了,隻好跟兒子走。”


    張叔:“常來常往,常來常往。”


    新民:“我看以後遲早會住在一起,我們才好照顧你們。”


    王伯:“那是後話,今天不提。今天喝酒。來,親家,為了我們兩家的兒女能百年好合,我們幹一杯。”


    張嬸:“這叫團圓酒,我也要參加。”張嬸拿過杯子,也倒了酒,五人共同舉杯。


    新民:“爸,感謝您能如此深明大義,我先敬你。”新民與爸碰杯喝酒。新民又滿上。


    新民:“張叔。不,我也就叫爹好嗎?”


    張叔:“好。自己的叫爸,把我叫爹。爹也是爸。爸也是爹。”


    新民:“爹,感謝您和媽把玉珍許配給我,我敬您和媽。”


    張嬸:“等等,既然敬我。我也得舉杯過來。三人碰杯。”


    新民:“玉珍,我們就不說什麽,一切都在不言中。”說完,兩人站起身子,碰杯。


    煤油燈晃晃悠悠,忽明忽暗,堂屋一片祥和。


    清晨,一縷陽光,幹幹淨淨地灑在金雞山上。新民打掃操場,滿地的雞在亂跑。王伯牽著幾隻羊出羊圈。


    新民:“爸,還是我去幫你放吧!都六年沒放羊啦!”


    “新民,爸問你一個事,昨晚想了一夜。”


    “爸,你就說。”


    “你真願意把你爸一個人甩在家裏當沒兒的孤老嗎?”


    “爸,這不是你昨天當著爹表態了的嗎?你同意我們不兩來兩走的,怎麽想反悔啦!”


    “不是反悔,是我這就沒奔頭了。你當兵去了,總還是我家的人。你這一去倒插門,可就改名換姓了。我昨天還是酒喝多了,表態過早了”。


    新民從爸手中把羊繩子接過來:“爸,我知道你心中有酸水。可你也為我想想,就想通了。我們這裏太窮了,山下是沒有女孩子願意上山的。山上也就這幾家有女兒,另幾個都嫁人了,隻有玉珍在等我。如果您不答應,我就得打光棍。”


    “民兒,爸就是這麽想,才爽快答應的。說實在的,你還是兩來兩走的好,也免得別人說我是搞得沒聊達,接不起媳婦才把兒子倒插門的。”


    “我會跟玉珍商量,我們不擺酒,隻領個結婚證就行了,等明年一開春,我們就出去打工,這也不會有人說什麽。”


    “最好,我希望你早些結婚,可又怕失去你。人家常說,接個媳婦死個兒。”


    一頭牛和一群羊在山上吃草。


    新民和玉珍坐在一塊石頭上。


    玉珍:“新民,你說我們出門去,你找好地方了嗎?再說我這長到二十一歲,還沒在外麵過個夜。你去那麽遠,我怕想娘老子受不了。”


    “玉珍,我當兵去,一開始也想家,想你們。蒙在被子裏哭過好多次,聽說要上戰場,更加想你們,生怕再見不到你們了,眼都哭紅了。”


    “那你怎麽還是上戰場立功了?”


    “上了戰場,看到戰友們一個一個倒地,就什麽都不想了,隻想多殺敵人,為死去的戰友報仇。”


    “那你就不想我了?”


    “想,可不準想,不能分心。你不打死敵人,敵人就會打死你。”


    “寫個信總可以吧?”


    “不準寫信。寫了也發不出來,這是有紀律的。”


    “那你說說你殺死了幾個敵人?”


    新民迴憶著南疆戰場上的場麵。越軍哇哇直叫,端著衝鋒槍向陣地撲來。


    連長:“同誌們,狠狠的打。”


    新民從戰壕裏站出來,用衝鋒槍向敵群猛掃,敵人拚命還擊。開始了近身作戰。


    新民與一越兵扭打。越兵咬破了新民的耳朵。新民死死捏住越軍。越軍從褲腿裏抽出匕首,紮進新民的腹部。新民忍住痛死死抱著越軍,另一戰士過來,殺死了敵人。


    玉珍用手去摸新民的耳朵。耳朵還有縫合之後的痕跡。心疼地說:“讓我看看你的肚子。”玉珍解開新民的上衣,肚子上的傷疤顯露出來。“就沒傷到腸子嗎?”


    “傷著了,可又接上了。”


    “就沒掉屎在裏麵嗎?”


    “在醫院裏洗了腹腔,怎麽還會有屎呢?隻有你才想的出來。”


    “我是擔心,你會成壞腸子,或成花花腸子。”


    “你還懂得蠻多了,誰會有壞腸子?誰還會有花花腸子?”


    “沒得就好。有我也不怕,俺村裏隻有單身漢多,就連孫悟空都嫁到湘鄉去了,他爸還得了兩萬塊錢。”


    “就是楊三叔的那個燒疤的丫頭嗎?怎麽還能賣錢呢?”


    “你是不知道。現在女孩子都被人販子賣到寧鄉、湘鄉去了。我也有人找過,還答應給八萬塊錢呢。”


    “那你怎麽不答應呢?我是八塊錢都不會給哦。”


    “我嫁給你不是對錢看,隻想跟你過好日子,父母有人養老。”


    “我們出門去了,幾年就可以撈很多的錢。人家有的我們也有,人家沒有的我們也要有。等有錢了,把錢在縣城買房子,搬到城市去住,然後生孩子,讀書,過城裏人的生活。”


    “那我父母呢?”


    “父母就接出去啊,在縣城有公園玩,可以釣魚、打牌。”


    玉珍靠到新民身上,臉上充滿喜悅。


    玉珍家內,張叔在堂屋擺著大方卓,桌子上擺滿一桌子菜。幾位客人相繼過來。張叔熱情的招待客人。


    村支部書記張立雲走來,張叔和王伯迎上去。


    王伯:“張書記好,今天把您請來勞駕了。”


    張立雲:“應該的,應該的,隻是我們不好意思。”


    新民走上前去,和張書記握手。“張書記好,本來我應該到您那裏報到,我也是名黨員。”


    張立雲:“你結婚這樣儉樸的辦,值得宣傳,不愧為是當兵打仗的英雄。”


    新民:“賑酒也就是整自己的幾個親人、鄰居,我和玉珍商量領個證就行了,等日子好過了,再擺酒也不遲。”


    張立雲:“好。等會兒,我有重要事向你通報。”


    張叔:“大家入席,飯菜都擺好了。”


    張叔安排大家紛紛入席。新民一個一個的倒酒。玉珍給盛飯。


    張立雲、王伯坐在上席。右邊是文書和婦女主任,左邊是新民和玉珍。下邊是張叔和治安主任。


    張立雲舉杯站起來:“今天我們村支兩委都到齊了。在這裏祝新民與張玉珍喜結連理,白頭到老。”


    大家端著酒杯都站起來。


    張立雲:“玉珍,你也端酒。”


    玉珍:“我不喝酒。”


    張立雲:“不喝酒,今天也要喝酒。今天是你們的大喜日子,先敬你們。”


    玉珍端起酒杯,倒了一些給新民。大家舉杯,把酒喝了。


    人們相互攀談,相互敬酒,都有了些醉意。


    張立雲舉著酒杯站起來:“來,新民,新郎官,我有個重要事情要向你宣布,先幹了這杯。”


    新民站起來與張書記碰杯喝酒。


    張立雲:“昨天,我到鄉政府開會,組織部長找我商量,決定要你接替我的職務,讓我給你當二把手。”


    新民:“張書記,你這玩笑開不得。我也不是那塊料,更不會有這種野心。”


    張立雲:“當然了,我說了也不算,還是鄉黨委書記說了算,不過你要做這個準備。”


    大年三十,金雞山上,到處是鞭炮轟鳴聲,人們都在過春節。門楣上張貼著新的對聯。


    玉珍家的對聯是新民自己寫的,也是他自己作的。雖有些歪歪扭扭,但字跡還是清晰可認。上聯是:退伍不褪色搞建設,下聯是:新年有新象抓發展。橫批:下海南漂。


    玉珍一家人圍著飯桌吃飯,談笑風聲。


    新民:“爸,爹、媽。今天大過年,我向你們拜個早年。我這退伍給我一共一百六十七塊錢,迴來花了一些。現給你們每人二十元,作為拜年禮物。過完年,我就與玉珍出門了,你們在家注重身體,可以有事一起幹,千萬別累出病來。”新民說完,把錢遞給玉珍。玉珍含著淚花,一人送二十塊錢。


    張叔:“新民,你的心意我們領了。常人說:在家千日好,出門時時難。錢你們帶出門去用,我們在家不要錢花。”


    王伯:“是的。玉珍你們拿著。”


    玉珍:“這是我們的心意。如果我們要,又問你們。”


    張嬸:“這也是。那我就收起了。”


    張叔:“新民,張書記的話,你就不考慮考慮?聽說你們共產黨員有紀律,必須服從組織安排。”


    新民:“紀律是有,可這不屬於安排工作。當個支部書記,要你幹,你就幹;不要你幹,隨時就把你甩了。”


    王伯:“也是,這個不可以。人家張立雲正在興頭上,也才四十多歲,一包子味,你把他飯碗端了,他不是省油的燈。”


    新民:“我真不幹。既然是這樣,我決定提前離家,免得夜長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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