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於茵做了噩夢,夢見自己無家可歸,小小的孩子,黑夜裏獨自在路上流浪。爸爸的家不歡迎她,媽媽的家也沒有她的位置,她站在馬路中間嚎啕大哭。


    遠遠的,兩束強烈的燈光照射過來,還有汽車的轟鳴聲。小小的於茵擦幹眼淚,迎著汽車走了過去,她不想活著了,太累了。吱嘎一聲,於茵一下子醒了。


    “夢見什麽了,哭的這麽傷心?”


    盧書睿叫醒於茵,幫她擦幹眼淚,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


    “我夢見自己站在馬路中間,無家可歸,絕望的迎著對麵的車走了過去……”


    “那是夢,你還有我們,不會無家可歸的。”


    於茵靜靜的枕著盧書睿的胳膊,手拉著他的手,“書睿,謝謝你,和我一起組成一個家,還有四個可愛的孩子,慈愛的長輩。”


    “我們相互倚靠,相互取暖,彼此成就。今天怎麽會做噩夢,你已經很久不做夢了?”


    於茵剛來的那幾年,晚上總是睡不踏實,愛做夢。後來,快快和慢慢相繼出生,她和盧書睿感情也更深厚了,就不怎麽做夢了,也很少想起以前的事了。


    “和阿香說起了雲省的事情,提到知青離開以後,卻把孩子拋下了。每個地方,都有被拋下的孩子,有的是被爸爸拋下的,有的是被媽媽拋下的,還有被爸爸媽媽一起拋下的。”


    於茵又想起了那個電視劇,那首歌,心裏酸澀無比。


    “大人雖然很難,可是,孩子又有什麽錯呢,他們也不是自己要出生的,卻在小小年紀被拋棄。那些有一方親人的還好一點,最起碼能活到成年,而那些成為孤兒的孩子,命運就不知道什麽樣了。”


    “當地政府沒有想辦法解決一下嗎?”


    於茵想起阿香的話,也是很無奈。


    “當地政府條件有限,而這樣的事情太多了,管不過來的。你想想,那些年,有幾百萬的知青到了雲省,其中結婚生子的有多少呢,孩子也出生很多啊!”


    “政府會把孩子送去孤兒院,也不能天南海北的給他們找爸爸媽媽去。”


    這時候家裏條件有限,有能力領養孩子的人家並不多,大多數孩子會在孤兒院長大。於茵心裏不舒服,但是她能做的有限,等阿香迴去以後,讓她代為捐點錢吧。


    在這一刻,於茵有了想掙錢的想法,隻有足夠的資金,才能為那些孩子提供實質的幫助。別說現在,就是幾十年以後,雲省的孩子們過的也不容易。


    於茵請了幾天假,她要好好陪陪阿香。


    “阿香,你有什麽計劃,是去景點看看還是去我們店裏走走,還有養殖場?”


    “如果方便,請盧書睿同誌陪著我家楊樹和孩子們好好看看這座城市,我和你一起看看你的養殖場,幹貨店,取取經。”


    於茵一想也行,孩子們來一趟不容易,不能跟著她們忙事情。書睿這個寒假沒有項目,讓他陪著楊樹他們一起,分開行動,都不耽誤。


    於茵和盧書睿商量了一下,覺得可行。


    盧書睿和平平安安幾個一起陪著楊樹他們爺幾個遊滬市,於茵帶著阿香一起研究怎麽掙錢。


    於茵陪著阿香參觀了幹貨店,還去了養殖場,看著那些活潑可愛的小豬崽,小羊羔,阿香的內心也很火熱。


    “於茵,我也想在雲省那包一片山林,搞養殖。我們那條件要比你這有力,地方大,物種豐富,主要是便宜。我這次來就是想看看外麵的世界,真的就那麽好嗎?值得那麽多的人拋夫(妻)棄子,什麽都不顧,就要離開,迴到這片繁華的土地。”


    阿香眼圈紅了,她想到了自己可憐的表妹,就那麽早早的離去。


    “擦擦吧,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我就是不甘心,我們寨子裏有很多姑娘或小夥和知青結婚,結果,高考恢複,他們拿著錄取通知書,頭也不迴的走了。妻子,丈夫,孩子,統統不要了。”


    “我表妹,雲朵,多漂亮的姑娘,能歌善舞,手好巧,是我們寨子最好的姑娘。和知青結婚了,又生了可愛的女兒,本來一家子過得挺幸福的,男人可以迴城了,辦了手續,頭也不迴的走了。”


    阿香現在想起來都恨得牙癢癢,太不是東西了。


    “他走後沒多久,雲朵發現懷孕了,想把這消息告訴他,可是信寄了一封又一封,都石沉大海了。他給的地址可能是假的,或者接到信也當沒看見。”


    阿香喝了一口水,擦了一把眼淚,想到雲朵的遭遇,真是控製不住的想流淚。


    “雲朵後來已經放棄了,想要帶著孩子好好生活,她真的想要好好生活的。卻沒想到,生產的時候難產,一屍兩命。醫生說之前憂思太多,身體透支了。”


    “茵茵,她還很年輕,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女兒,還有年邁的父母。她真的下定決心要好好生活的,卻沒有機會。”


    阿香最後泣不成聲,她壓抑太久了。


    於茵知道,這樣的事情不是個例,在她們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很多很多。


    就像那部電視劇,它拍的隻是一個縮影,一小部分。不知道午夜夢迴,那些人會不會後悔。於茵希望那部電視劇如期上映,讓那些人看看,他們曾經造下的孽。


    阿香緩了一會,平複了一下情緒。


    “茵茵,我真的,憋了太久了,不知道和誰傾訴。雲朵是跟在我屁股後麵長大的,我一直邁不過去那個坎,真的,夜裏總夢見她。我能為她做的有限,隻能盡力的照顧她的孩子和父母。”


    “不僅我們寨子,其他寨子也不少。有父母一方的還好一些,怎麽也能混個溫飽,那些被父母雙方拋棄的更慘。你也知道當地的條件,孤兒院也就勉強維持著活著。”


    於茵能想象,她也曾經偷偷的去過孤兒院,那時候覺得與其被像個皮球一樣踢來踢去,還不如去孤兒院呢。


    她自己去問過,但是她的條件不符合,人家不收。


    那一次,她近距離的接觸了那些孩子,她們過得不容易。幾十年以後,物質還可以了,但是精神狀態不行。大多數孩子雙眼無神,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如何。


    兩個女人,在這一刻,心裏有了目標,那就是盡自己的綿薄之力,為那些孩子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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