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月連忙進船艙,一看,穀氏正抱著細妹,焦急不已。


    齊雲風在旁邊,輕聲撫慰,“娘,月月來了,她會治病的,別擔心。”


    原來是細妹生病了,發著高燒,臉紅紅的。


    聽著齊雲風的話,以及唐心月靠近,她的臉色才緩和下來。


    穀氏迴想當年,小時候的月兒每迴生病,請大夫都是難上加難。


    許多迴,都是她抱著月兒,枯坐一夜。


    好在得上天眷顧,每迴月兒發燒,都能不治而愈。


    她爹是大夫,可她從小沒學過行醫治病,是為一大憾事。


    沒想到,月兒竟能如外祖父一樣,也算彌補了她的遺憾。


    “月兒,快看看細妹。”穀氏不再想看到孩子生病,隻能幹熬,那樣太兇險,也太折磨人。


    “娘,細妹沒有大礙,很快就好的。”


    唐心月從穀氏懷裏抱過孩子,雙手握住孩子的手,給她輸送異能。


    “好。”穀氏笑了。


    有女兒女婿在身旁,就是天塌下來了,她也不怕。


    有孩子陸陸續續地醒來,船艙裏又開始熱鬧起來。


    小花醒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找小一點的孩子。


    當看到細妹在唐心月懷裏時,她走了過來,“七嫂,我來抱吧。”


    這時,細妹也醒了,睜眼看到小花在身邊,忙伸手去抱她。


    穀氏見細妹這麽快就好了,活蹦亂跳地跟著小花去玩,眼睛都看直了。


    月兒小時候高燒,哪一迴,最少不得折騰個一兩天,多時還要三四天。


    這細妹,竟然不到一刻鍾就好了,穀氏的目光收迴,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唐心月。


    是細妹體質好,還是月兒做了什麽?


    可就見月兒抱著孩子,也沒做什麽呀。


    穀氏有些費解,但又瞧見齊雲風一如平常的樣子,她都覺得,細妹生病是不是一場幻覺?


    “穀大娘,我們去外麵透透氣吧。”柱子走過來,拉著穀氏的手說道。


    被柱子一打岔,穀氏也忘了剛才想的事。


    這孩子會看事,知道討好七哥七嫂,不去討好穀大娘。


    穀大娘高興了,七哥七嫂都高興。


    “娘,我剛才在外麵看風景,您不喊,我都不會進來呢。”唐心月笑道。


    “行,我出去看看。”穀氏接話,她也想讓兩個大孩子單獨說說話。


    他們都醒了,遊船也重新啟動起來。


    孩子們看著一群又一群從頭頂飛過的鳥兒,又大喊起來。


    細妹幾個小一點的孩子,也想去湊熱鬧,卻被小花拽著,離扶欄旁遠遠的。


    穀氏被柱子和小白左右攙扶著,往甲板上而去。


    孩子們見穀大娘來了,連忙給她讓出一個空隙。


    船艙裏,也就隻剩下唐心月和齊雲風。


    兩人相對而坐,相視而笑。


    待到遊船靠岸時,唐心月看了一下空間,已是下午四點十分。


    正好,他們可以散散步,再去找一家酒樓吃晚飯。


    在開州的這三天,是唐心月兩世為人,最為愜意、最為感動的時候。


    不過是陪娘逛逛家、遊遊船、喝喝茶、吃吃飯、聊聊天,卻讓她有了如孩子般被嗬護的感覺。


    還有,自從找到娘後,就連跟齊雲風在一起,她都覺得自己的內心柔軟多了,對他也不再似從前那般,雖禮貌卻也不冷不熱。


    她仿佛從黑暗之處,推開一扇門,一縷陽光透了進來,然後,眼前就忽然大亮了,她看到五顏六色的繽紛世界。


    船家招唿著穀氏和孩子們走跳板,他的兩個女兒站在船頭,羨慕地望著岸上的孩子們。


    唐心月和齊雲風出來後,遞給船家二百兩銀兩,說道,“這些錢,多的就給你女兒備點嫁妝。”


    那個勇敢的女孩,畢竟是和她有緣。


    “哎,多謝貴客!”船家感激不盡。


    平常人家,能給女兒備一百兩的嫁妝,那已是了不得,在婆家也不會被輕視。


    “貴客,你們明天還來嗎?”船家對著唐心月他們的背影,問道。


    走了兩步的齊雲風,迴頭,“明天我們就會離開開州,船大哥,後會有期。”


    “後會有期。”船家失落地朝他們遠去的身影揮手。


    看來,貴客們是不會再來,他的船也可以賣掉了。


    想了想,船家邁著堅定的步伐,朝一條船走去。


    早上和他打招唿的紅臉漢子,一直想買他的船,他一直沒鬆口。


    現在,他似乎想明白了許多,不願意再帶著一家人在這船上討生活。


    他的兩個女兒,一直站在船頭,目送著唐心月的身影融入人群中,再也看不見。


    “姐,你說,以後,大姐姐為什麽對我們這麽好?”小女兒不明所以地問道。


    跟著爹跑船,他們從來沒有碰到這樣熱心有愛的人。


    “或許,我上輩子一定做過什麽好事,老天爺才安排大姐姐來的吧!”大女兒慶幸不已,特別相信唐心月之前說的話。


    她的內心,已然有全新的信念,讓自己仿佛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那邊,唐心月迴望了一眼遊船,心中有些觸動。


    船家已然賣掉了他的船,正在招唿著一家人下船。


    一家人都很高興,似乎早已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瞧見他們此時此刻的歡唿,唐心月的心情也跟著大好。


    船家一家人即將開始新的生活,而她的新生活也悄然來到。


    他們一行人慢慢地散著步,來到上次吃過的那家酒樓時,卻看見大門緊閉,門口正有不少有在圍著說話。


    怎麽好端端的生意不做,關門了呢?


    一聽,才知是酒樓的掌櫃嫁女兒,是刺史大人的第八房小妾氏。


    為了討好刺史大人,上次酒樓家,下到店小二,都去掌櫃家裏吃席了。


    “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家女兒要嫁給刺史大人做正妻呢?”


    “就是,也不知道收斂點。”


    “人家怕什麽,有刺史大人撐腰,以後酒樓的生意會越做越好。”


    “不過是賣女兒,有什麽好得意的。”


    “就是,以後還不知是什麽光景呢。”


    “哭的日子,還在後頭。”


    ……


    人群中,說什麽的都有。


    難聽的、好聽的不絕於耳,反正圖個熱鬧罷了。


    唐心月讓柱子他們帶著孩子快點過去,不要在此逗留。


    這樣的閑話,聽多了對孩子也不好。


    一朝天子一朝臣,大楚朝換新帝了,怕是這開州城,過不了多久,也會換父母官。


    那時,刺史大人想納第九房小妾,就難嘍。


    而那八房小妾,怕真是到了以淚洗麵的日子。


    “柱子,前麵帶路,找一個地方吃飯去。”齊雲風走到柱子跟前說道。


    他已經看到這附近有兩處大小酒樓都關門了,必定都是衝著刺史大人去了。


    “哎,好嘞。”


    柱子得了吩咐,大步地往前走,時不時朝後看看,揮手孩子們跟上。


    拐了兩個街口,柱子終於在一家小酒館的門前停下。


    “穀大娘、七哥、七嫂,這家挺好的。”柱子指著酒館說道。


    隻是,裏麵一個客人都沒有,整個店裏空蕩蕩的,這讓柱子明顯有些心虛。


    店裏走出來兩個人,看上去是一對夫妻,連忙出來迎接。


    “大小姐,是您嗎?你沒死?”那女的望著穀氏,一臉激動的樣子。


    穀氏瞧著眼前的女子,也覺得很眼熟,隻是有些想不起來。


    “大小姐,我是桂枝啊。”說完,她一下子跪了下去。


    “夫人,我是唐凱啊。”男子也跪在女子的身旁。


    他們兩個的下跪,讓柱子他們孩子都愣了,個個圍攏過來,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


    “桂枝,你真是桂枝?”穀氏終於從那張有些熟悉的臉上,找到了故人的感覺。


    隻是,這變化太大,從前那個活潑明媚的少女,已然變成了一個老媽子,這年齡看上去她還老。


    桂枝比她還小三歲,從小就跟在她的身邊伺候,和她情同姐妹,那也是金枝玉葉般地長大。


    隻是,一切都從穀氏嫁入寧遠侯府而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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