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杭,為南方的魚米之鄉,素有東越的糧倉之稱。現在,南杭的冬小麥應該已經種下了。”


    “大少爺,你知道得真多。”


    “爺總是讓你多讀些書,這迴知道了吧。”


    南杭城外遠遠的敬斯勒住了馬匹,他坐在馬上向前望去。


    這裏的城池,與北方大不相同。


    高大是共同的特點,區別於北方城牆的厚重、滄桑,這裏的城牆顯示著曆久彌新,時代的變遷、朝代的更替,對這裏似乎沒有什麽影響。


    尚敬斯卻是知道,這隻是表象。


    作為糧倉的南方,尤其是南杭,曆來是皇家必爭之地。


    破壞在所難免,這些占領者便會重新維修、修建城牆,遠遠地看去城牆便會跟新的一樣。


    發展到現在,城牆遠遠望去高大、巍峨,將前方的這一座城池護在了中間。


    道路上行人來往,看著百姓的穿著,都比著北方的百姓要好上不少,看來這裏百姓的生活要比北方強得多。


    “咱們在前方的茶寮歇息一會,再出發進城。在城裏住上一晚,聽說南方的夜市很有名的。”


    “是,大少爺。”


    主仆二人要了一壺茶,邊喝邊休息。


    “掌櫃的,在這裏開了多久的小店了?”


    “客官一看就是遠道而來,不經常跑這一帶。這個茶寮還是小的爺爺的爺爺創下來,一輩輩的傳下來,隻是在戰亂的那幾年斷了。這不日子又好過了,小的便又把這茶寮給立了起來,算下來也有十多年了。”


    “看樣子,掌櫃的日子還不錯?”


    掌櫃的搖搖頭,


    “勉強糊口而已,比著那些光知道土裏刨食的,強上那麽一點。”


    “我看這來來往往的人,穿著也算可以了,比著北方要強上不少,難道這裏還要吃不飽飯嗎?”


    “不說了,不說了,客官喝茶。想來客官也是路過此地,打聽那麽多幹啥。”


    掌櫃一下變了臉色,將毛巾往肩上一搭轉身迴了櫃台後麵了,再不見言語。


    敬斯也不再追問,心中便劃了狐疑,掌櫃的臉上盡是怕事情上身的恐懼。


    茶寮內闖進一名身著長袍的書生,卻不見一點文雅,長袍髒亂不提,頭發也是散亂的,猶如遭了大難。


    “掌櫃的,來壺茶水吃。”


    來者一下子坐了下去,堆在凳子上好似幾頓沒吃飯的樣子。


    掌櫃的也沒問,上了一壺茶轉身便走了,也不說話,隻將桌上幾枚銅板收取起來。


    敬斯悄悄打量來者,突然出聲,


    “可是晏修竹晏兄?”


    尚敬斯隨著來人的迴頭,站起身來,著實是吃驚不小。麵前的這位晏兄,讓他很難相信,是自己之前所遇到過的那個談吐儒雅、風度翩翩的書生形象。


    “掌櫃的,來些能夠飽腹的吃食上來,快些。”


    “明兄,見笑了,某已經幾天未進水米了。”


    “晏兄,難道是遭了土匪不成。”


    “比土匪更甚,先讓我吃些東西,餓壞我了。”


    “不著急,喝些茶水。”


    待到晏修竹放下吃食已經是一刻鍾之後的事情了,他左右看了看,


    “此地不是說話的所在,明兄如果不棄,請跟我來。”


    晏修竹帶著敬斯快速離了茶寮,待到清靜無人的林子旁,便鑽了進去,最後在一間草屋裏坐下。


    草屋極其簡陋,裏麵隻有稻草鋪地為床,


    “寧鐵,留在外麵,不要讓任何人靠近。”


    “是,大少爺。”


    “明兄,讓你見笑了。我本來就是個貧窮的舉人。能夠出外遊曆,也多是走一處停一處,賺夠了銀兩再向前走。”


    敬斯點頭,不過他得糾正下,


    “晏兄,我本姓尚,原是流落在外的子弟,現已被本家尋到。”


    “尚兄,恭喜。這算是我迴來家鄉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我出外遊曆六七年有餘,家中隻的雙親、一妻一子在家。本想著迴家與雙親、妻兒團聚,也好趕路進京準備下次的會試。”


    敬斯邊聽邊點頭,以示意自己在認真聽。


    “不想,迴到家中大門洞開,屋中被扔得東西到處都是,我尋遍了家中裏外不見雙親與妻兒。幸有好心的鄰人將我拽至家中,告知了事情的經過。”


    “晏兄,你是家中獨子,又是舉人,也是有親族的,怎麽會出現這樣的事情,竟使家中父母妻兒消失不見。”


    “唉——”


    晏修竹長長地打了個唉聲,


    “興也是我,敗也是我。”


    一時晏修竹很有些捶胸頓足,泣聲說不下去了。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也是未到傷心之處。


    “我離家久矣,起初還沒什麽,可是隨著我離家日久未有書信迴來。便有我病死在異鄉的傳言,家中父母、妻子自是不信的。可是時日久了,便有歹人欺上門來,原是看中了我家中的三十畝水田。我家父母妻兒被欺壓得不得不離鄉他去,至今尋不到音信,鄰人也不知去往何處。我欲要尋迴家中水田,不想從縣衙到州府竟是無人受理,倒是將我打將一頓出來。連我的家也是住不得了,我欲要離開這裏,竟也是被人攔迴,隻得避在這山野之地,另想他途。”


    停頓了會,晏修竹收拾了下心緒,


    “尚兄,你還是趕緊走吧,恐怕這時他們已經知道了,便要找上門來。到時,恐怕會連累了尚兄。”


    尚敬斯並未急著離開,


    “晏兄,剛才你說欲要離開去往京城,可有現成的狀紙文書。”


    “有。尚兄緣何有此一問?”


    “晏兄將狀紙給我,由我替你帶進京中,其餘你不必多問,隻要保重好自己即可。”


    晏修竹略作沉吟,便從一旁的稻草中尋出一個木匣,


    “在這裏,我詳盡的寫下了所知的一切事情,還有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尚敬斯接過盒子,打開取出狀紙粗略的看了看,又將盒子遞迴,將狀紙收入懷中。


    “我即刻出發迴京,晏兄保重,這些銀兩你拿著花用。”


    “這……,不用,我還有些。”


    “拿著吧,藏好了,留作萬一之時。”


    “尚兄,多謝。”


    “告辭。”


    尚敬斯沒有再進城,而是飛馬離了南杭,直奔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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