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們便離開了這山村,可這山村卻沒有從明浩、明姈的記憶中消失,反而記得更加的牢固。


    愈往前走,天氣愈發的暖和起來,道路兩旁的樹木也漸有綠色。


    等他們已經換下了冬裝穿上了春裝之時,官路兩旁的田地中有了忙碌的農人身影。


    看著田地中的男人、婦人,將一棵棵青苗栽種到地中,已經適應了自己身上沙袋重量的明漢,小跑著過去。


    站在那裏看了一會,他的記憶中自家種地可不這樣的。


    明浩、明姈等人也隨後走了過來,明姈笑著上前,跟坐在大樹下歇息的婦人打招唿。


    “嬸子,我們是從遠方來的。你們這栽種在田地中的是什麽?也是糧食嗎?”


    婦人笑著請明姈坐下說話,


    “小姐,想來也是沒有見過的。”


    她見明姈點頭,愈發的說得歡快,


    “這是稻苗。”


    “稻?”


    “就是大米,”


    “嬸子,咱們這裏也能種水稻?”


    明浩隨意的坐在草地上,聽了婦人的話不禁問出了自己的問題。


    “這不是水稻。”


    他們身後傳來一個年輕的男子的聲音,


    “這是我兒子,已經是個童生了。”


    婦人很自豪的跟明姈他們介紹這個男子,明浩禮貌地請對方坐下說話。


    “公子所說的水稻,應該是南方種植的稻。咱們這裏所種的稻叫旱稻,稻田內是沒有水的。”


    “也可以成熟嗎?”


    “可以,咱們這裏以前出過一個能人,教咱們早早地將稻種育成苗,在這個時節裏栽種下去,到秋天就可以收獲稻子了。”


    “吃著跟南方的水稻一樣好吃嗎?”


    明姈坐在婦人的身邊看向少年。


    “沒有水稻口感好,可這終究是稻米,總是比粟、黍要值錢得多。”


    少年喝了水與自己的娘親,又一起去忙活了,明姈兄妹又轉悠了一會,明芳、明玫、明漢尋到了不少的薺菜迴來。


    他們的馬車再次出發,迴到馬車上明浩開始伏案記錄起來。


    明漢坐在大哥身邊,他經常看見大哥做這樣的記錄,有時還會在一張紙上塗塗畫畫。


    “大哥你記這些有什麽用,不是都看過了嗎?”


    明浩放下筆看向自己最小的弟弟,這個弟弟是聰慧的,雖不及三弟那樣驚采絕豔,隻要有正確的引導也能綻放出自己的光彩。


    明浩沒有正麵迴答弟弟的問話,而是反問了他一個問題,


    “咱們十天前做了什麽,經過了什麽樣的地方?”


    “十天前?”


    明漢開始轉動他的小腦筋想了起來,


    “我想起來了,寧鐵帶著我山林裏打了隻野雞。”


    “這是六天前的事情。”


    “篝火燒烤。”


    “不,這是前天的事情。”


    一連猜了幾個都不中,明漢懊惱的很。


    明浩不急不忙的翻開自己的記錄,


    “十天前,路過光佛寺我帶你們遊覽了寺廟,還拜了菩薩、吃了齋飯。”


    明漢看著大哥的眼神崇拜起來,他覺得大哥很厲害,連十天前的事情都知道。


    “是不是覺得我很厲害?”


    明漢用力點著自己的小腦袋,明浩拿起自己的遊學記錄晃了晃,


    “我靠這個,”


    明浩將自己的遊學記錄遞了過去,


    “不僅可以記下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還可以練習文筆、書法,而且還能將自己看到的東西告訴給別人。”


    “我也可以嗎?”


    明漢隨即想到自己認不得多少字,


    “這裏有許多字我都不認識。”


    “我可以教你,你也可以慢慢的學習,我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還不認識字呢。”


    明浩這話倒不是欺騙弟弟,他的啟蒙年紀要晚,他能夠上學全靠自己的娘親。


    後來爹爹在娘親的勸說下,也開始悄悄的跟娘親一起供自己,這才成就現在的自己。


    “我要跟大哥學寫字。”


    這是明漢第一次表明自己的想要學寫字的心願,


    “我要給三哥寫信,問他如何練功。”


    “好,你想做這些,大哥對你的要求與你三哥是一樣的,能讀書、明道理,最好能考中秀才,而後才是練功、看兵書。”


    聽著大哥的這些話,明漢一時還不是太明白,可現在大哥在他的心中是高大的,有本事的,他自然會聽。


    “讓我來看看你都學會了些什麽。”


    馬車裏傳出了明漢背書的聲音,雖然他不太喜歡學習,可有著二姐明姈的督促,他倒也學了不少。


    “人之初,性本……”


    將一問啟蒙學本,給清晰地背出了一半還多。


    明浩滿意的點點頭,


    “都會寫嗎?給我寫幾個看看?”


    這是明浩迴來之後,第一次考察自己這個小弟弟的學業。


    “字跡還算工整,橫平豎直,對於初學者已經很不錯,以後還要多加練習。”


    明漢抖了抖自己的右手,這是他寫字時間最長的一次手都酸了。


    “你先歇一會兒吧。”


    “大爺,快午時了。”


    車廂外傳來寧鐵的聲音,


    “尋個背風的地方咱們歇息一會兒。”


    馬車又向前行了,大約不到一刻鍾的工夫,


    “公子,就在這裏歇息吧。”


    明浩掀開車簾向外看了看,


    “就這裏吧,煮些粥食,咱們吃了再繼續出發。”


    寧鐵答應一聲去後麵傳話,明漢被大哥抱下馬車,看到已經下車的明姈,急忙跑了過去。


    仰起頭看著明姈,


    “二姐,我跟大哥讀書了,大哥還讓我寫了許多字。”


    聽到自己的五弟這樣跟自己說念書的事情,明姈高興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很棒,二姐之前教你的都還記得嗎?”


    “記得,我沒有忘記。”


    “還是大哥厲害。”


    “姐姐也厲害。”


    明漢很認真的說著,他的小臉板了起來,特別強調二姐厲害。


    “二姐很好,也很厲害。”


    明浩走過來,看著好笑,拍他的後背,


    “去玩吧,沒人說你二姐不好。”


    得到大哥的承認,明漢被明玫拉著跑走了。


    “二妹,這些年你辛苦了。”


    “大哥,何出此言,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是兄妹,他們是我的弟妹。”


    人的轉變有時就是那麽一瞬,那麽一兩句話。


    有明姈給打的基礎,明漢的進步是肉眼可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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