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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置身所在,乃是一片開闊地,卻黑壓壓的站著三百多人,其中不僅有豐亨子與成家、易家的兩位家主,還有各家的弟子。


    三百多雙眼睛齊齊看來,那莫名的神色,淩亂的殺機,凝重的威勢,令人窒息而又無所適從。


    而身後的峽穀,已霧氣籠罩而退路斷絕。頭頂之上的天穹,依然五色光芒變化。淺而易見,雖然逃出了聚魂灘,卻依然沒有走出上原穀。


    不過,緣何這多人圍在此處?


    無咎愣在原地,念頭急轉。而正當他不安之際,話語聲響起——


    “聚魂灘內,落下幾人?”


    “哦……”


    無咎似乎沒聽清楚,有些茫然,旋即心頭一跳,忙道:“三十多位道友,未能逃出聚魂灘,或已循著來路返迴……”


    “一旦困入聚魂灘,兇多吉少!”


    “那幫小輩,或已盡數罹難……”


    出聲問話者,正是豐亨子。他站在三十丈外,衝著無咎上下打量。他身旁的兩位老者,便是成家與易家的家主,應該知曉聚魂灘的兇險,各自搖頭歎息。


    “嗯……”


    無咎拱了拱手,便想低頭躲開。而他尚未挪步,話語聲再次響起——


    “你……公孫先生?”


    無咎剛剛鬆弛的心弦,猛然揪緊。


    這個豐亨子,怎會知曉本先生的大名?隻當他牽掛聚魂灘落難者的情形,故而守在此處。而此時看來,莫非他知道了什麽?


    無咎硬著頭皮道:“在下南陽衛家……”


    豐亨子尚未應聲,有人道:“姑丈,就是他欺我齊家……”


    無咎急忙抬頭看去,頓時明白過來。


    人群中的一個三十多歲模樣的男子,麵帶冷笑,伸手叱嗬,不是齊桓又是誰?


    姑丈?修仙家族,竟也扯親帶故?


    也難怪那個家夥,與他族中的弟子,皆飛揚跋扈,原來齊家的背後,倚著豐亨子這株大樹呢。


    卻見豐亨子揮手打斷齊桓,神情莫測道:“公孫,我記得你。是你率先衝入聚魂灘,隨後妖人消失不見……”


    “前輩所言何意?”


    無咎的臉色一僵。


    便於此時,人群中擠出一位老者,舉手道:“豐前輩,公孫先生是我衛家的弟子,我與他並肩攜手,殺向聚魂灘,隨後他又留下斷後,救人無數……”


    是衛令,話音未落,附和聲紛紛響起——


    “原來是衛家的公孫先生……”


    “沒錯,是他臨危出手……”


    “公孫道友,多謝搭救……”


    “他也救了我魯家……”


    在場的修士,來自南陽各家,小半之數,親眼目睹了某人的斷後義舉,趁機表達謝意。


    豐亨子又擺了擺手,四周頓時一靜。他對於衛令,頗為熟悉,不予理會,隻管打量著無咎,饒有興趣道:“上古獸魂,極為兇殘,沒了法術神通,便是飛仙也難以應對。你卻渾然不懼,莫非有所依恃?”


    “哦,本人懂得驅魂之術!”


    事到如此,無咎反而漸漸鎮定下來,


    坦然道:“此乃衛家的傳承,雖為小法門,而麵對獸魂,頗有奇效。衛兄,是否如此?”


    衛令也弄不清他家的公孫先生所遇到的麻煩,沒作多想,點頭道:“嗯,衛家雖為小門小戶,傳承至今,底蘊非凡,啊……驅魂之術……”


    “且罷!”


    豐亨子沉吟片刻,似乎無暇計較,轉過身去,揚聲道:“前往上原穀西麓——”


    各家修士,即刻散去。


    無咎撲打衣袖,整理衣著,又撫了撫頭頂的玉冠,好像什麽都沒有發生。有人迎來,是衛令與韋尚、廣山等兄弟。他點了點頭,雲淡風輕道:“走啦……”


    廣山與兄弟們會意,轉而往前。


    衛令卻暗中傳音道:“老弟,我衛家何時有過驅魂之術?”


    話音未落,他手中多了一枚玉簡……


    而便在各家弟子離去之時,豐亨子與成家、易家的兩位家主,依然留在原地。


    “豐兄,此事古怪啊!”


    “成兄所言,也是易某的困惑所在!”


    成家與易家的家主,道號分別為成元子與易木天。兩人的年歲、修為,相差無幾,同為老者的模樣,且與豐亨子相處多年,彼此頗為熟悉。


    “誰說不是呢,二十餘位妖人,困入上原穀多日,卻說沒便沒了……”


    豐亨子伸手拈須,沉吟道:“妖人失蹤,固然蹊蹺,而究其緣由,不外有二!”


    成元子與易木天,各自點了點頭,深以為然,然後靜待下文。


    “一是妖人,擅長逃匿的法門。趁著你我不備,逃出了上原穀。再一個……”


    話到此處,豐亨子稍稍一頓,不禁看向遠去的人群,尤其是一位剛剛離開的年輕人。


    “豐兄是說,有人裏應外合,協助妖人逃脫?”


    成元子與易木天恍然大悟,卻又麵麵相覷——


    “此番參與圍剿的均為我原界家族子弟,怎會勾結妖人呢?”


    豐亨子點了點頭,困惑道:“按理說,衛家最為可疑。那夥妖人,據說來自微瀾湖。於是我派出人手暗中查探,並無發現。反倒是衛家的公孫,不畏兇險救下數十條人命。故而,我也有些糊塗……”


    “那個欺負你侄兒的年輕人?”


    “他不像是驕橫之輩……”


    “什麽侄兒,不過是兩家的祖上曾有淵源罷了……”


    麵對成元子與易木天的質疑,豐亨子不願多說,拱了拱手,道:“事已至此,別無良策。且與海元子碰頭之後,你我再行計較!”


    ……


    須臾,又一道峽穀出現在前方。


    當眾人穿過了峽穀,抬頭張望。


    晦暗的天光,已然消失無蹤。但見紅日斜落,晚霞漫天,和風習習,景色怡人。


    而數百丈外,另有一群修士聚集,顯然已等候多時,應該是參與圍剿賊人的另外一批原界家族的弟子。


    “嗬嗬,總算是走出了上原穀!”


    衛令麵帶微笑,長舒了口氣。


    而在場的各家弟子,卻神色沮喪。此番不但圍剿賊人落空,而且傷亡慘重,各自心頭的鬱悶可想而知。


    無咎站在人群中,背著雙手,原地踱步,眼光閃爍。


    雖然已走出了上原穀,而何去


    何從,還要等待吩咐……


    果不其然,數百丈外的人群中,走出一位清瘦的老者,看上去其貌不揚,卻神色冷峻,威勢不凡,顯然是位天仙高人。


    海元子?


    便於此時,豐亨子、成元子與易木天,相繼現身。


    四位高人,就此相聚。


    “海兄……”


    “豐兄、成老弟、易老弟……”


    “有無狀況……”


    “我帶著二十家弟子,也曾踏入上原穀,奈何聚魂灘難以穿越,隻得原路返迴而就此守候。接連多日,並無異常……”


    “哦……”


    四位高人寒暄了幾句,又竊竊私語。片刻之後,彼此達成一致。隻聽豐亨子揚聲道:“海元子所率領的弟子,並無損傷,即日啟程,務必要將那幫鬼修的賊人困在千荒澤。餘下的各家,隨我前往木黎城休整!”


    轉瞬之間,在場的數百原界修士,或祭出飛行法器,或踏空而起,紛紛離去。


    衛令還是祭出他的青鵬大鳥,招唿眾人動身。


    隨即風雲唿嘯,大鳥騰空而去。


    無咎與兄弟們坐在鳥背上,他不忘迴頭一瞥。羌家的火紅大鳥也追了過來,卻僅剩下了八人。魯家的魯仲子與魯仲先,則與一群修士結伴同行。暮色籠罩的上原穀,愈來愈遠……


    依照圖簡所示,木黎城,乃是一個集鎮的名稱,距上原穀,僅有三萬裏的路程。


    第三日的黎明時分,成群的大鳥、人影從天而降。


    朦朧的晨色中,可見城廓、房舍依山而建,儼然便是一座山城。隨即光芒明滅,竟有陣法開啟。旋即一道道人影落在空寂的街道上,緊接著燈火閃爍,屋門大開,有人相迎,有人召喚——


    “城西客棧,可接納四十人……城東別院,接納三十人……木黎客棧,接納五十人……”


    “公孫老弟,你我與羌家、魯家,居住城東別院,這邊來——”


    無咎與兄弟們,來不及看清小城的全貌,便跟著衛令,走進城東別院。


    所謂的別院,就是客棧,一處位於城東的院落。玉石堆砌的院門,很是氣派;門前掛著水晶燈籠,還有看門獸盤踞兩側。進了院門,一條小徑橫穿竹林而去。途中小徑分開,通往不同的地方。


    而衛家的住所,乃是依著山壁開鑿的三小一大的五間洞府。三位飛仙高人,各住一間;廣山與兄弟們,居住另外兩間。洞府雖然相連,卻各有禁製,並由禁牌開啟,彼此互不妨礙。


    無咎從衛令手中接過禁牌,打開洞門,左右張望,與韋尚、廣山等兄弟們點了點頭,便徑自踏入洞府而“砰”的封住了門戶。


    洞府僅有兩丈大小,一邊鋪設木榻,一半擺放著木幾、木箱等物,並有明珠照亮,很是整潔清爽。


    無咎卻無暇他顧,扔了禁牌,“撲通”趴在木榻上,然後疲憊的閉上雙眼。


    自從前往上原穀,直至離開,他雖然臉上輕鬆,而心頭卻沒有片刻的安閑。如何救出妖族,如何應付衛令,如何對付羌家,如何擺布那個齊桓,又如何順利脫身,他不得不細細斟酌,不得不一步一步的計較。哪怕是出手解救原界的修士,也另有深意。因為他知道,稍有不慎,他與他的兄弟們,都將陷入萬劫不複的絕境。所幸沒出差錯,堪堪渡過難關。


    而一切並未終結,還要前往千荒澤圍剿鬼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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