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臘月兒躺在炕上,直直的盯著黑乎乎的屋頂,沒有一絲睡意!


    他想起了,那個二叔文平,是如何個欺負自己,欺負自己的娘。


    想起了那一屋子的人,逼婆娘離開時的醜惡嘴臉。


    想起了舅舅家的表哥對自己的一幕幕。


    想起了娘趴在坑塘沿上,吐出的青苔和汙水!


    如今自己和娘被迫住在這喂牲口的房子中。一股無名的怒火擁堵在胸口。


    拿了俺們的,俺一定要讓你們慢慢的還迴來!


    吃了俺們的,俺一定讓你們一口一口的吐出來!


    臘月兒忽的坐起來,咬著牙發誓道。


    考不上就考不上吧!臘月兒歎口氣自言自語道,天無絕人之路,也許考不上也不是什麽壞事,俺過幾天去村裏,把俺家的地要迴來,種地,放羊,閑時也能去打點零工,俺們希望能活,最重要的能照顧俺娘。


    可,心裏總是不甘,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最後能夠落榜。


    難道平時的成績都是假的?


    臘月兒躺在床上想著心事,不知不覺迷迷糊糊的就睡著了。


    一陣啪啪的拍門聲,把臘月兒從睡夢中驚醒!


    “張文豪,趕快開門!……張文豪!”


    “又是丁麗!女人真是麻煩!”臘月兒嘟囔著,套了大褲衩,趿拉了鞋子,光著背去開了門。


    “又咋了?”臘月兒不耐煩的問。


    “張文豪,你考上了!”丁麗興奮的說道。


    “這很有意思嗎?”臘月兒轉身往迴走。


    “哎呀,你聽聽外邊什麽聲音?”丁麗拉住了臘月兒的胳膊。


    “啥聲音啊,不就是敲鑼的嗎?來了個耍把戲的,看把你興奮的!”臘月兒又要抬腿。


    “這是給你送通知書的,你這次又是全鄉第一名!不信你自己去看!”丁麗說著就抓住臘月兒的胳膊往門外拽。


    臘月兒把頭伸出門外,正看見大舅引著一個隊伍向自己家走過來,後麵跟著很多看熱鬧的村民。


    “別看了,趕緊迴屋去換件衣服!”丁麗催促道。


    “哦!”臘月兒這才反應過來,撒腿往屋裏跑去,正和出門來看的秀英撞個滿懷。


    “娘,俺考上了!”臘月兒興奮的說著,跑去屋裏了。


    “俺兒考上了,俺兒考上了!”秀英高興的手舞足蹈,竟然留下淚來。


    臘月兒進屋罩了一件短袖出來,正看見文平引著一群人進了院子。


    “領導們快進來,這就是俺嫂子和侄子的家了!”


    “俺這個侄子啊,從小就聰明,學習好,也懂事!”


    文平看著來的幾個人衝著自己禮貌的笑著點了一下頭,又說道:“俺哥去世的早,俺嫂子和侄子這麽多年都是俺照顧著,所以啊,俺這侄子和俺最親了!”


    文平轉身看到臘月兒從屋裏出來,上前一把摟住臘月兒,緊緊的抱在懷裏,眼裏竟然擠出兩滴淚來。


    “我可憐的侄兒啊,你終於考上了,叔兒替你高興啊,你沒給你爹,給咱老張家丟臉啊!”


    “行了,文平,別整這些有的沒的了”老村長從幾個來人的背後走出來不耐煩的說道。


    “文豪,你來!俺給你介紹下,這位是咱們鄉教辦的王主任,另一位是咱們聖鄉中學招商辦的陳老師!”


    臘月兒忙問王主任,陳老師好。


    陳老師拿出腋下夾著的一個黑皮包,從皮包裏取出了錄取通知書遞給臘月兒。


    “張文豪同學,祝賀你!你今年是咱們聖鄉中學初一新生的第一名,按照學校的要求,前十名的新生錄取通知書要直接送到學生手中。本來前天就應該來的,因為咱們學校新來的宣傳科李科長,臨時有事,昨天下午才把披紅做出來,所以就隻能今天來了!”


    說下,從一個塑料袋中取出一個紅絲綢,中間縫製著一朵同樣用公布做的花,給臘月兒斜背在背上。


    一個背著黑色皮挎包的中年人上前來,說要照合照。


    先是臘月兒自己捧著通知書的照片,然後來的王主任和陳老師,加上村長合照。


    最後是臘月兒和家人合照,文平趕緊跑過去站在臘月兒身旁,攬住臘月兒的肩膀。臘月兒掙了兩下,沒有掙脫,也就沒有再動。


    簡單的儀式結束,臘月兒讓眾人去屋裏坐,村長說還是去村裏吧,村裏都已經安排好了。但王主任推說太忙,迴去還有工作,就告辭迴去了。


    將人送走後,臘月兒迴來進屋,文平也隨著進來。摸起臘月兒的通知書看了又看。


    “臘月兒,俺剛才聽那個老師講,要是在古代,你這是中了秀才了呢!俺跟你說,你以後要是發達了,可不能忘了你二叔啊!”


    “那個啥,嫂子,你今天中午多炒兩個菜吧,俺今天高興,讓俺侄子陪俺喝兩盅!”


    秀英看著文平,氣的胸口浮動個不停,然後說:“吃個啥,家裏啥菜也沒有。”


    “咋就沒菜呢,院子裏那不有雞嗎,殺一隻燉了!今天是俺侄子大喜的日子,不殺隻雞咋成?”


    說著,文平從屋子裏走到院子裏就直奔雞窩走過去。


    “二叔!”臘月兒在門口叫到。


    “二叔,殺雞喝酒是應當得了,多虧這麽多年對俺們娘倆這麽照顧,要不俺也住不到這麽寬大的牲口屋子,您說測對吧!”臘月兒故意咬著牙將牲口屋子說的很重。


    “嗬嗬……嗬”文平尷尬的說:“應該的,誰讓俺是你二叔嘞!”


    “二叔,有個事想跟您商量下,商量完了,俺就去買酒去!”臘月兒笑著說。


    “啥事和二叔說就成,說吧!”文平笑著說。


    “二叔,這個錄取通知書您也看到了!在這個信封裏,還有一張是新生入學報道單,新生入學需要交一百二十八塊錢!你看,俺娘也身體不好,沒啥收入。俺上學也沒錢,你是俺二叔,這事兒俺也隻能找你商量,你看看俺這個學費你咋給俺交上啊?”


    “啥?早都考了全鄉狀元了,這學費也不給咱們免了?再說了,這學費咋這麽貴呢?俺那時候上學才幾毛錢李!”文平皺眉道。


    “你那是啥時候的事兒啊?再說你那是上小學,俺這是初中!”臘月兒沒好氣的說。


    “這……你這孩子!你說,你咋不早說呢!那算了,今天這酒不喝了!”文平氣的,撓了撓頭,轉身就往外走。


    “別啊,二叔,俺這就去打酒去呢!”臘月兒抓住文平胳膊道。


    “喝個屁喝,俺今天沒心情!”文平一把把臘月兒甩開,快步走了出去。


    “那,二叔,俺過幾天去你家拿錢啊,你別忘了,啊!”臘月兒現在門口扯著嗓子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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