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男人冷漠的道:“馮玉安,你妹偷的是我們的糧食,現在的糧食可不是銀子能比的東西,現在你有銀子,可你四處看看,誰願意賣糧食?現在這個年歲,就算你有銀子,也不管用,銀子又填不飽肚子。”


    若是銀子管用,那江州這幫有錢人何至於淪落至此?


    馮玉安一臉為難的道:“可……可我們家已經沒有糧食了。”


    他曾經也是一個貴氣的翩翩公子,可如今逃荒的日子已經讓他同村裏其他的同齡男子看上去沒多少區別了。


    “你們偷了我們的糧食,難道一句沒有糧食了就能解決嗎?”一聽說沒有糧食了,旁邊的男子情緒不由得激動起來。


    馮玉安隻得把目光投向秋向北,“向北,你能不能想想辦法,我……我實在拿不出糧食來了……”


    秋向北皺眉道:“糧食是馮玉嬌偷的,不管怎麽說,都得她來負責,我能幫你想什麽辦法?要是有人沒糧食了就去偷,那不就亂套了嗎?”


    男子一聽,立馬怒聲道:“要是你們沒有糧食,那就把這個女人抵押給我,不然你們總不能啥都不賠吧?”


    一聽這話,原本沉默的馮玉嬌頓時目眥欲裂的瞪著眼前土裏土氣的鄉下男子,啐罵道:“你是什麽狗東西,也配肖想我?”


    男子冷笑道:“你偷了我的糧食,沒糧食賠我,就得拿人賠給我,你以為我願意要你啊?把你要過來還要吃飯呢,要不是你沒有糧食還我,我會要你?”


    聽到自己現在已經被人和一碗糧食等價了,馮玉嬌隻覺得所有的驕傲和自尊全部都被衝毀了,尤其在秋知意跟前,一個鄉下寡婦跟前,她竟然被人這麽侮辱。


    她曾經自視高人一等,她曾經看不上的這群賤民,如今卻把她狠狠的踩在了腳下。


    馮玉嬌好恨。


    秦蓉蓉也嚇住了,迴過神來以後驚恐的對著馮玉安道:“安兒,你快想想辦法啊,她可是你親妹妹,你可不能看著她掉入火坑啊。”


    要是真的這麽跟了一個鄉下男人,那他們會比死了還要難受的。


    馮玉安看向秋向北,見他麵上並無絲毫的鬆動之色,他心中著急,不由得看向了秋知意。


    下一刻,隻見他站出來,對秋知意道:“三表妹,借一步說話。”


    秋知意淡淡的看著馮玉安,道:“有啥不能當著大家的麵說的?”


    馮玉安麵上有些不堪,卻還是低聲下氣的道:“三表妹,這一次算是我求你了,我保證不會讓你吃虧的,你能不能……”


    秋知意擺擺手,率先走在前麵,“行吧,你過來。”


    兩人走到房子旁邊的屋簷下,馮玉安低聲道:“三表妹,我知道現在有銀子都不值錢,糧食才是最重要的,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你要是願意,我願意拿出一個鋪子的契書同你換,那鋪子就在鄞州,等以後出了江州,那鋪子就算是你的了。”


    秋知意有些驚訝,“你要拿你的鋪子給我換糧食?”


    馮玉安道:“別人我是信不過的,但三表妹我信得過,我不求你按平日裏的價錢折算給我,隻求你能按一半的價格折算成糧食給我,我……我現在就想給我們一家人留一條活路。”


    說罷,馮玉安從身上掏出鋪子的契書遞給秋知意。


    秋知意查看了上麵的印章,確實是真的。


    是個綢緞鋪子。


    如果能換,對秋知意來說,自然是值得的。


    畢竟她空間囤了那麽多糧食,拿一點出來同馮玉安換,等以後出了江州,她就又多了一份立足的資本。


    馮玉安這提議,她還是心動的。


    可她麵上並沒有表露出半分激動,反而皺起眉頭道:“表哥,雖然你這鋪子看著不錯,但到底是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馮玉安哪裏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隻是他如今別無選擇。


    他並不想暴露自己的這些東西,因為這些東西對他的處境毫無幫助,要不是被迫無奈,他絕對不會拿自己的鋪子去抵糧食的。


    “三表妹,你就當幫幫表哥吧,你要是不幫我,我們就都活不下去了。”


    馮玉安以前從來沒覺得,活著是那麽艱難的一件事。


    秋知意看著馮玉安,隨即勉為其難的道:“實際我們家也沒有多少存糧了,要是換成其他人,我是如何也不肯的,既然表哥都這麽坦誠了,那我就……”


    “多謝三表妹,多謝。”馮玉安忙不迭的道。


    “那就給表哥八十斤糧食,你看如何?”


    八十斤糧食,放在以前想換一個鋪子,那簡直是天方夜譚,可是如今八十斤的糧食,那就是救命的事。


    馮玉安大喜,當即道:“三表妹,我這就去寫個契書,連著鋪子的契約一起給你。”


    秋知意點頭。


    眾人見馮玉安腳步匆忙的走出來,去拿了筆寫了一會,然後對之前的男子道:“你先迴去,我妹妹偷你的那一碗糧食我一會給你送來。”


    男子料定馮玉安也跑不了,這才迴去了。


    馮玉安把契書和契約按了手印以後交給了秋知意,秋知意道:“現在白日青光的,你帶糧食迴去容易惹眼,不如晚上來拿糧食,這樣也能安全些。”


    倒不是她多關心在意他,而是她並不願意暴露她有糧食這件事,至少能少一些人知道就少一些人知道比較好。


    馮玉安趕忙道:“好。”


    等人走了以後,秋家一家子圍了過來,秋知意把手裏的契書遞給了秋向北,道:“馮玉安願用他鄞州的鋪子來給我換八十斤糧食。”


    “一個鋪子八十斤糧食?”秋向南語氣有些震驚。


    要是放在從前,那簡直是不敢想的事。


    秋知意淡然道:“隻要你願意,江州那幫富人手裏可有不少鋪子,若是拿糧食,他們比誰都換得快。”


    鋪子雖好,可也不能救命啊。


    秋向南迴過神來,喟歎道:“要不說還是咱們祖宗好啊,竟然會給三妹入夢提醒我們屯糧食,不然咱們家隻怕也難捱啊。”


    秋知意笑著看了他們一眼沒說話。


    白芸芸也後怕的道:“幸好咱們有三妹啊,不然這一家老小的日子可怎麽過得下去?”


    何月安笑著接口:“有了這鋪子,等以後出了江州,那可要好過很多。”


    至少在錢財上要方便多了。


    元氏道:“知意,雖然這鋪子是換值了的,但咱們也得先保住我們自己的口糧才行。”


    秋知意道:“娘,你就放心吧,有糧食的,再說,地裏的莊稼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了,咱不擔心餓肚子。”


    白芸芸暗暗想,不止不用餓肚子,他們現在的日子簡直就算得上是有滋有味。


    每天還能吃到肥腸,從前還覺得這豬下水臭熏熏的,沒什麽好吃的,一入口就一陣騷味,可沒想到經過秋知意的點撥以後,煮出來的肥腸竟好吃得很。


    家裏的人都喜歡吃。


    再加幾把青菜,混著肥腸煮,香得很。


    搞得他們每次吃飯都要關著門,還得派一個人在院子外守著,就怕有什麽不速之客來。


    秋向北看了契書,見沒什麽問題,這才把契書遞給了秋知意。


    雖然家裏的糧食有保障,但一想到眼前的處境他便皺眉道:“唉,也不知道咱們還要在這裏住多久,更不知道江州什麽時候才能解封,我看山腳下的樹皮樹葉樹根都被人挖得吃得差不多了,那觀音土吃了雖然短時間內死不了,可是……”


    後麵的話太慘了,他都不忍心說了。


    雖說他們強力把這些人阻隔在山腳下,但秋向北看著這些同他一樣都是平頭老百姓的遭遇,要說不心涼那是假的。


    秋知意道:“二哥,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大家都是為了能活下去。”


    這天,秋知意進了空間,發現空間又多出了一塊地,她歎了一口氣,決定把這些新出來的土移到其他家裏確實很困難的村民寨民的土地裏。


    村寨的人太多了,雖然大多數人都分了一些靈土的麵積,可還有一部分人沒有分到。


    空間裏的桃樹已經開花了,按著這速度,應該要不了多久桃子就成熟了。


    想到那甜津津的滋味,秋知意暗暗掬了一把口水。


    第二天,秋知意起來,吃了早飯以後便去荒地裏看看。


    荒地裏白天晚上都有幾個人把守著,如今人人都知道糧食就是命,他們也不敢打幌子,個個都盯著幾片荒地。


    見到秋知意來,看守的人立馬熱情的同她打招唿。


    大家都知道,這一路上要不是秋家人,他們這些人的命運就和山腳下的難民差不多了。


    秋知意巡視了一圈下來,發現靈土確實是個很厲害的東西。


    原本需要三四個月的莊稼,在靈土裏,竟然隻要一個多月就能長成,她盤算著,再過二十天,之前種下的莊稼就都能吃了。


    主要最讓她覺得神奇的是,她之前起了一點心思,種了幾顆反季節的玉米,沒想到玉米如今竟然也長得快比人高了,就是不知道後麵能不能真的長出玉米來,就現在,至少玉米杆子是看著沒問題的。


    “唉,造孽啊,那孩子才四五歲的樣子,蹲在地上拉得臉紅脖子粗的,哭得聲音都啞了,到後麵都沒有聲響了,還是大人用手去摳的……”


    聽到看守人員的話,秋知意有些好奇的道:“你們在說什麽?”


    一個男子開口道:“大妹子,你還是不要聽了,聽了以後隻怕你今天都吃不下東西了。”


    秋知意皺眉道:“你說吧,我沒事的。”


    男子這才歎了一口氣道:“昨天我輪守排到了山門口值守,就看見下麵有幾個孩子吃了觀音土,那土硬邦邦的,就是大人吃了都不一定能拉得出來,更何況是孩子呢?”


    “那觀音土根本沒法化食,孩子吃下去以後就堵著了,拉不出來,孩子也痛得滿地打滾,用力拉啊,就是拉不出來,最後沒有辦法,大人就隻能給孩子脫了褲子用手摳,可摳也摳不幹淨啊。”


    “再說,摳了以後沒有糧食,孩子繼續吃觀音土……唉,今兒天早上我過來的時候,有一個孩子已經去了。”


    秋知意雖然知道這世道殘酷,但當她親耳聽到這樣的事以後,還是忍不住心顫。


    原本準備迴去的她還是緩緩來到山門處,今天剛好是周庭風在這裏帶頭值守,見著她來,他道:“有事?”


    秋知意搖搖頭,目光看向山腳下。


    山腳下橫七豎八的躺了些人,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也不知道這裏麵還在喘氣的有多少。


    在坐躺著人的地方,有不少小孩子,有的小孩子正痛苦的嚎叫著在地上打滾,有的則緊緊捂住自己的肚子,蜷縮成一團,像是痛苦極了。


    有的一手捂住肚子,一手去拿著一塊觀音土艱難的往嘴裏塞。


    還有幾個婦人正用力的從孩子的屁股裏用手指往外麵摳,秋知意眼力好,她甚至都能看清楚那婦人手上摳出的泥巴裏滿帶的鮮血……


    而周圍的人似乎對眼前的情形已經見怪不怪了,甚至是十分麻木了。


    別說周圍人,就是這些人的父母,也都雙眼無神,麻木冰冷的看著眼前的情形沒任何的反應。


    看著那些個孩子,秋知意沒由來覺得心痛。


    這些孩子,同秋家的孩子也是差不多年紀的。


    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這一刻她竟然有了些體會。


    看著她麵上悲涼的神色,周庭風溫聲道:“你先迴去吧,沒事……就別過來了。”


    他知道她內心不忍。


    就算她能救這些孩子,可是她也沒有能力救下這些大人,可她也不能單單救孩子,不然會給自己引來禍事的。


    “周大哥,你說這樣的事,還要持續多久啊?”


    周庭風深深的凝視著她,沒有開口。


    秋知意情緒低落的道:“這天下的人過得實在是太苦了。”


    從前她就是一個沒有什麽家國天下大誌向的人,可在親眼目睹了這些人間慘劇以後,她突然理解了那些為國為民不惜犧牲自己的英雄。


    人都有求生欲望沒有錯,但人並不能因此就去否定那些心懷天下的人。


    沒有人去撐起這片天的話,那等天砸下來的時候,他們這樣的凡俗夫子就會如灰塵一樣湮滅在這世間。


    “知意,以後……會好的。”


    周庭風語氣堅定的道:“迴去吧,別想這些事了,總有一天,這天下會好的。”


    【作者從來不覺得幫人就是聖母,隻覺得幫壞人才叫聖母,我們能得享太平,何嚐不是前人栽樹?小說事小,三觀要正,謝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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