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正聲沒再說話,秋知意說的東西,他不是想不到,隻是不願意去深想。


    人性的惡,是不能窺探的。


    “爹,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我知道你心裏也清楚要是一直沒水,會發生什麽。我隻是希望,從今天起,爹不要再把家裏的東西拿出去了。”


    秋正聲的目光落在寨裏那些老弱病殘上,他的眼中,是從未有過的迷茫。


    秋知意說完,也不再管秋正聲,而是站起身朝幾個孩子那邊走去。


    她走到幾個孩子身邊,秋純風和秋如雪神神秘秘的湊到她的耳邊,小聲道:“小姑姑,你給我們的水真好喝,甜津津的,喝一口就不渴了。”


    聞言,秋知意笑了笑,揉了揉兩個小家夥的腦袋,道:“你們覺得解渴那是因為你們好久沒喝水了,你們爺爺給你們分的水太少了。不過你們別怕,過兩天小姑姑再給你們送水來。”


    一聽秋知意還要給他們送水,幾人頓時歡唿不已,卻被秋知意給止住了。


    從秋家寨這邊迴來,秋知意剛剛迴到如意村的地盤,就聽得她的婆婆秦氏正尖著嗓子道:“你是哪裏來的野雜碎?憑你也敢攔我?我拿的是我兒媳婦的東西,和你有什麽幹係?”


    秋知意一聽,頓時便皺起了眉頭,安分了一段時間的秦氏又出來鬧事了。


    秋知意快步走去,就看見秦氏死皮賴臉的扯著周庭風的衣服,周庭風擰著眉不耐的看著張口大罵的秦氏,麵對耍潑的秦氏,他顯然有些無措。


    畢竟對一個老婦人出手,他實在幹不出來。


    黃母在一旁的勸道:“秦大姐,好好的你鬧什麽?現在都啥時候了,你還在這耍潑呢。有這力氣,倒不如歇一歇。”


    秦氏忿忿的道:“秋知意這小蹄子誆了我那麽多銀子,什麽土地房子,我一樣沒落著,倒是手裏的銀子都被她誆去了,我現在拿她一點水咋了?我二十八兩銀子還抵不住她這點水嗎?”


    “黃家妹子,我這個當婆婆的拿她點水,她找的這個野漢子還不讓,他也不想想,要不是那小蹄子在我這裏誆了錢去,他們現在還有糧食吃嗎?”


    秦氏說到這件事,胸膛一陣起伏,可見這件事確實讓她憋屈出了內傷,偏巧她自己當初作死,以為自己撿了大便宜,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寫下了契約書,斷了自己的後路。


    自打知道要逃荒後,她每每想起這件事就嘔得要死。


    “不管咋說,我都是她的婆婆,她要是不給我水喝,那就是大不孝,大不孝的人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秦氏把自己的大腿拍得啪啪作響,嘴裏口沫橫飛,離她近些隻怕都要被噴一嘴口水。


    周庭風一用力,把衣服從秦氏手裏扯了出去。


    “大不孝?”


    秋知意牽著趙團團走過去,臉色冰冷的道:“當初是誰當著村長和村裏人的麵說的,以後不要我養,自己的生老病死同我沒有關係,自己說的話,是當放屁了嗎?”


    見秋知意迴來了,周庭風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打架他行,但對付這種刁鑽的婦人,他是真的無法。


    秦氏見著秋知意迴來,底氣有些不足,但依舊梗著脖子道:“之前你賣給我們的土地和房子,我們一樣都沒得到,我們沒找你還錢那都是我們心善,我現在找你拿點水怎麽了?我是你婆婆,這全村人都看著呢,你好意思不拿給我嗎?”


    秋知意冷笑一聲,道:“房子和土地你怎麽沒得到?我都把契約書寫給你了,那房子和土地就都是你的了,你們要是覺得可惜,現在大可以迴去種啊,房子也搬進去住啊,你們自己不去,關我什麽事?”


    “至於水……嗬嗬,一滴也沒有。”


    秋知意態度十分強硬,她轉向周庭風道:“周大哥,招唿我已經給人打了,要是有人還腆著個逼臉湊上來倚老賣老,你也甭客氣,一腳踹出去就是了。就算是村長來了,咱們也說得過去。”


    秦氏頓時一急,道:“你敢,我是你婆婆。”


    秋知意提醒道:“我現在已經和周大哥在一起了,你是我前婆婆,再說,你之前就已經和我斷了關係的,如今我們形同路人,你要是敢惦記我的東西,別怪我翻臉不認人。”


    秋知意的話剛說完,秦氏下意識朝不遠處的張氏看去,從前覺得大兒媳婦順心乖巧,可自打逃荒以後,大兒媳婦就越發看她不順眼了。


    嫌棄她吃得多喝得多背得少走得慢,從前咋就沒發現她在大兒媳婦眼裏竟然這樣的不堪。


    最讓秦氏氣悶的是,就連自己的兒子也不幫著她,聽張氏拿氣給她受的時候,她大兒子竟然一聲不吭。


    等大兒媳婦去忙活的時候,她背著大兒媳婦給自家的大兒子告狀,哭哭啼啼之下,大兒子卻越發的不耐煩,甚至看她哭得那麽賣力,竟一點都不在意,反而還嫌棄她是個事逼。


    張氏內心很是恐慌,她知道逃荒的路上必然是要死人的,她害怕成為那個被拋棄的人,所以這才主動請纓來秋知意這裏要水。


    隻是她沒有想到,秋知意這脾氣,竟也是炮仗做的。


    秋知意順著秦氏的目光看過去,就看見張氏目光怨毒的看著他們。


    秋知意大聲道:“我可告訴你個糟老婆子,別說是你,就是你再喊幾個人來,我周大哥一腳一個都不帶喘的。”


    她意有所指的道:“從前有好處的時候你一門心思想著誰好誰好,如今才逃荒幾天啊,咋,你的大孝子就不願意管你了?要把你趕出來要水了?”


    想起秦氏從前幹的那些事,秋知意隻覺得暢快。


    之前偏心偏到命根裏的人,最後竟然是個靠不住,簡直太可笑了。


    “可惜,我這裏沒有水給你要,你看誰家有水就去誰家要。”


    秋知意說完,伸手把秦氏從自己的馬車旁推開。


    秦氏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她平時雖然潑辣,但到底年老了,力氣自然是比不上秋知意的。


    秦氏見秋知意態度如此強硬冷漠,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她心裏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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