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冷冷的覷著李小婉,道:“今天算你命好,跟著來的隻有十來個流民,要是今天有五六十人,但凡你拿不出吃的,隻怕他們都能把你活刮了。”


    李小婉一聽,臉色嚇得慘白慘白的。


    她也是一個孩子的母親,當她看見那小孩的時候,她實在是不忍心,但她卻不知道,這種不忍心會給她帶來什麽樣的災難。


    就像村長所說的那般,今天恰好隻有十來個流民,要是多了,就他們村這些人,還真是攔不住。


    村裏人口兩百多,但是除去小孩老人婦人,青壯年也沒多少。


    他們和秋家寨的人一起,就是為了相互抱團,應對路上的不測。


    但這種不測,卻不包括他們自己作死。


    李小婉哭哭啼啼的求饒,村長抿著唇不說話。


    葛老四從旁邊站出來,也小聲的跟村長求情,並保證以後會看著李小婉的。


    村長為了震懾全村人,疾言厲色的把兩人吼了一頓,這才放過了兩人。


    全村人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個個麵色複雜。


    等人都散開各自忙自己的時候,秋知意就發現趙團團情緒有些低落,小小的孩子似乎還很難明白大人之間的事。


    秋知意揉了揉趙團團的腦袋,溫聲道:“小寶怎麽了?”


    “娘,為什麽我們不能給其他人吃的啊?他們看著好可憐啊。”


    稚嫩的聲音響起,看著眼前心思單純的趙團團,秋知意心中不是滋味。


    這般的孩子若是放在她那個時代,自然要教他樂善好施樂於助人的,但如今這個光景……


    想著趙團團原本的命運,秋知意心腸一硬,決定教他一些這個世道的東西。


    “小寶,他們確實可憐,但是這不代表我們就必須要幫助他們。人的命運是要靠自己去謀算靠自己去努力的,別人若是願意幫助他們,那是別人心善。”


    “若是別人不幫他們,那他們就隻能靠他們自己的謀劃,若是自己的努力和謀劃都不行,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命了。命這種東西呢,認不認都是各自的選擇……”


    說了一串,發現趙團團的小表情越發費解了。


    秋知意隻得直白的道:“娘的意思就是,在你幫別人的時候,如果你沒有危險,你可以選擇幫他,但若是幫助別人會給你自己帶來危險,那就別幫,不管他們多可憐,都別幫,知道嗎?寧苦別人,不苦自己。”


    趙團團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秋知意又道:“不管怎麽樣,那都是他們的命運,若是我們無能為力,那就不要勉強,尊重他人命運。至於可憐不可憐的,別人可憐的時候,你可憐他們,可你可憐的時候,誰來可憐你?”


    想到趙團團被人當了食物,秋知意心頭越發硬了幾分。


    “小寶,記住娘的話,幫別人都是有條件的,首要的條件就是不要傷害我們自己。你想想,要是我們把自己的糧食給了他們,他們吃飽了,我們卻餓死了,你願意嗎?你願意讓娘餓死嗎?”


    趙團團連忙搖頭,“娘,我不讓你餓死,我不要你餓死。娘,你放心,我以後一定不會幫助別人的。”


    咳。


    秋知意一聽,頓時覺得這也不大好。


    她趕忙道:“娘不是說不讓你幫助人,而是在對你沒有危害的時候才幫,咱們不做好人,但是也不能做壞人,知道嗎?”


    趙團團迷茫的點了點頭,不管了,娘說的肯定是對的。


    在旁邊收拾東西的周庭風把母子兩人的話盡收耳裏。


    他起身的時候,目光頗有些詫異的看了秋知意一眼,沒想到她的看法竟然如此中肯。


    這世上好人有時候太好了,往往沒有好報。


    壞人有時候又太猖獗了,讓人咬牙切齒。


    周庭風覺得秋知意這樣的教育挺好的。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流民被村民趕走了以後,大家開始收拾東西準備往前繼續走。


    經過了李小婉發善心的事以後,全村人再看向路過的流民時,都充滿了戒備和排斥。


    若是幫了人會要自己的命,這種忙,沒人願意。


    更何況家家戶戶的糧食本就短缺,更不會有人願意幫助人了。


    一路朝南又走了五六天,這麽多天以後,村裏的人家儲水少的,已經沒有多少水了。


    等晚上全村歇下來,存水不多的人家就來到村長跟前,找村長商量解決辦法。


    村長眉頭一擰,道:“缺水?咋,就你家缺水啊?你瞅瞅這村裏,有多少人家是蓄水豐富的?當初有水的時候讓你們多存一些,你們不聽,這會沒水了,你們來找我,我這水倒是有,口水你們要嗎?”


    原本聽村長說有水,大家的眼睛還亮了一下,可一聽見是口水,一個個頓時就耷拉著腦袋,眉頭皺得比海深。


    村長又道:“別一個個耷拉腦袋了,明天歇下來的時候,出去認真找找水源,總比你們盯著我好,我又變不出水來。”


    “平時用水的時候省著些,別天一熱嘴一渴,就咕嚕咕嚕的幹,以為自己帶了口井在身上咧一個個的。”


    把村人罵了一頓以後,村長一個人歇在旁邊的無人處沉默,秋知意一眼看過去,雖然她沒問,但也知道村長心裏在擔心用水的事情。


    走了十多天了,家家戶戶所攜帶的水越來越少,可是他們一路上就沒遇到過水源。


    要是沒有水源,這逃荒的路就兩難了。


    畢竟朝前走是死,朝後走也是。


    聽到村長臭罵人,蓄水多一些的人家也緊張了起來。


    秋知意看見旁邊的婦人本來剛剛把水淹過米麵一些,這會聽了村長的話,又偷偷的用勺子舀了兩小勺水出來。


    秋知意看著,總覺得這誰太少了,鍋裏的米麵怕是都煮不好。


    果然,吃飯的時候,本來不多的米麵一家人吃著,一個個嚼在嘴裏嘎嘣嘎嘣作響,全是吃半生米麵的聲音。


    但也沒人發火,因為他們都知道,現在還不缺糧食,但是缺水。


    秋知意也沒有天天吃饅頭煎餅,一天她也至少做一頓飯出來吃。


    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她就悄悄讓周庭風以後生火的時候,把他們做飯的地方挪到邊上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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