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寶珍就來了興致,將手裏的絡子擱置一旁,眉開眼笑道:「是啊小姐,用不了多久您就是周夫人了,姑爺不僅模樣英俊,還那麽聰慧,年紀輕輕就已經做上翰林學士了,京城裏不知道有多少千金小姐羨慕您呢!」


    提到周子濯,秦漪口中隻剩酸澀之感,她垂眸沒有接話,神情有些落寞。


    寶珍以為她還在惦記晌午在寺裏時秦雲說的那些話,便輕聲勸道:「小姐何必想那麽多,您這模樣在咱們整個西臨城都是數一數二的,無論才情還是身世都不比那蘇小姐差,姑爺他......」


    話還未說完便被寶畫厲聲打斷,「行了,別說了。」


    眼瞧著自家小姐轉過身去,寶珍才堪堪意識到自己又失言了,她摸摸鼻尖,小聲嘀咕:「本來就是嘛。」


    在她眼裏,她家小姐就是九天之外的仙女兒,不僅人美心地還那麽善良,就是進宮做娘娘也是夠格的。


    也不知道那周公子是怎麽想的,唉。


    秦漪麵朝著窗子,眼角有些酸脹,幾日前她便聽說,過不了多久蘇將軍就要迴京了,屆時,蘇月遙必然也會迴來,她太清楚不過,那個女子什麽都不用做就已經贏了。


    旁人或許不知道,周子濯今日腰間綴的玉佩便是蘇月遙的,那年宮宴上,那玉佩便掛在那襲紅裙上。


    他定是愛她至深才會走到哪都把它戴著吧,這樣一瞧,倒像是她將一對戀人活活拆散了。


    *


    晚膳過後沒多久秦漪便歇息了。


    夜裏她睡得並不安寧,一直做著奇奇怪怪的夢,最為怪異的是,白天所見的那位觀南大師竟莫名出現在她夢裏。


    夢境中,那佛子竟一襲紅衣委地,不過即便斷了發那副清雅模樣也未消減半分,紅袍在他身上並無半點突兀,反倒多了幾分惑人之態。


    不同於白日所見的淡然神情,他嘴角浮出一抹清淺笑容,眸中也泛著柔意。


    她不解:「聖僧何故這番裝扮?」


    觀南凝視著她,眼底閃過幾分悲憫:「這不是姑娘所期盼的嗎?」


    這迴答讓她更加迷惑,她走近幾步,想問得更清楚,麵前卻忽然出現一張陰沉的臉。


    是周子濯。


    他眼神狠厲,咄咄逼問:「綰梅,你怎敢背叛我!」


    話音剛落他忽然用力掐住她的脖子,一雙猩紅的眼睛裏蓄滿恨意,他手下的力氣極大,讓她險些喘不過氣來,隻得兩手拚命掙紮。


    「小姐,小姐?」


    耳畔響起熟悉的聲音,她從夢中醒來,緩了許久才清醒過來,剛才的夢太過逼真,她差點以為自己就要死去了。


    寶畫擔憂地看著她,拿著帕子為她擦去冷汗,「小姐可是夢魘了?」


    她借力坐起來,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嗯,做了些怪夢。」


    想必是這段時日話本看多了,連僅有一麵之緣的和尚竟也入了她的夢。


    真是荒唐。


    她掀開衾被,這才發覺渾身早已香汗淋漓,褻衣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婀娜身段,寶畫隻瞥了一眼便慌忙挪開眼睛。


    「寶畫,我覺得自個兒好多了,不用再請大夫過來了。」


    「這怎麽行,您身子還沒好利索呢,剛才夫人房裏的丫鬟來傳話,大夫晌午就到,您先洗漱吧,寶珍去拿早飯了。」


    秦漪知道拗不過她便不再多言。


    晌午,她院子裏果然來了位新大夫,那大夫約莫四十多歲,一副瘦骨嶙峋的模樣,說話時豆大的眼珠子提溜亂轉,怎麽看也不像什麽名醫。


    大夫給她診了脈後便草草開了藥方,動作之快讓人傻眼。


    寶畫心裏直犯嘀咕,但因著夫人身邊的丫鬟也在場便不好多說什麽,送走大夫後她便去藥房抓藥。


    廂房裏,秦漪百無聊賴地斜靠在榻上,手裏拿著話本打發時間。


    沒多久,寶畫去而復返,臉上帶著怒氣,眼眶一片通紅。


    秦漪放下話本,柔聲問道:「這是怎麽了?」


    寶畫吸了吸鼻子,偷偷抹了把眼淚,遲疑幾瞬後迴道:「小姐,奴婢無事。」


    這模樣哪像是無事,秦漪掀開臥被作勢下榻,寶畫立即攔住她:「小姐的身子剛有好轉,別再受了涼。」


    她順手攥住寶畫的胳膊拉到跟前,柔聲詢問:「到底出了何事?你這樣,叫我如何安心養病?」


    寶畫低眸,眼角泛著紅,良久,她抬頭看向秦漪,哽咽道:「奴婢隻是心疼小姐,若不是夫人去的早,小姐堂堂侯府嫡女何至於落到這等地步。」


    秦漪握住她的手,似乎明白了什麽:「可是下人又嚼舌頭根了?」


    寶畫微微側頭看了眼窗外,隨即壓低聲音:「奴婢剛才出府抓藥,撞見香菱偷偷給剛才來的那個大夫塞了個荷包。這府裏來的大夫都由帳房給診金,香菱無緣無故給他銀子做什麽?」


    小姑娘越說越氣,兩手緊握成拳:「奴婢怕那藥方有問題,便去藥鋪找大夫瞧瞧,大夫說,那方子倒是沒什麽問題,隻是其中有一味藥是極寒性,不但治不了您的風寒,恐怕還會加重病情。」


    聽到這話,秦漪眉頭漸漸皺起,整顆心也慢慢冷卻。


    難怪這病一直拖了這麽久都不見好,原來背後竟有人在搗鬼,香菱是趙氏身邊的丫鬟,此舉明顯是趙氏所指使。


    寶畫自然也想到這些,她氣得渾身直打顫:「小姐,夫人怎能如此歹毒,您都要嫁人了,她卻還這般容不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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