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真人從趙杯的言語間品出了些許從未想過的關竅,出口討教:“掌教天師啊,如今這化生界九大勢力的教義不同,追求也不一樣,那相同的地方在那些方麵呢?”


    趙杯隨意的說:“真人問的題目我確實想過,翻閱不少古典書籍,結合一些個人觀點。我認為共通之處有兩點,一是克製感官欲望,排除雜念,抵禦本能的牽製和奴役,持續突破身體極限。另一點,是把心靈的寧靜作為追求,識破太虛,尋真理,領悟諸天萬法。”


    華陽真人點點頭,道出心中的疑問:“魁星坡與神、佛、道的哪一支相似?”


    “道家認為人的生命由元氣構成,肉體是精神的住宅,要長生不死,追求大道,必須形神並養,即有內修和外養的工夫。道家主張以生為真實,重視根性,資質不行的人再怎麽努力也是白費。”趙杯微微笑著,按照自己的理解侃侃而談:


    “所以修行的根本在於個人,師父不過是引導。平時運用內丹和外丹進行修行,追求延年養生、肉體成仙。所謂內丹就是內功,外丹就是服用藥物。”


    “‘神’出於天地未分之前,是先天就存有的真聖,融合天道成不生不滅之身;‘仙’是後天在世俗中修行,最終達到長生不老的人,也稱後天得道仙真;‘佛’是理智、情感和能力都同時達到最圓滿境地的人格,注重精神的修持和對來世的向往。”


    “據此推斷,魁星坡乃至化生界的絕大部分人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是道家這一支。得到之後,可稱之為仙,神仙。魁星神乃道家非常有名的神隻,早在遠古就與魁星坡結下了緣分。若修行體係不同,他怎麽會放心指點咱們呢?”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華陽真人由衷感歎道;“說教主慧眼識珠不假,天師見識淵博更為關鍵。短短數日,令我斬獲頗多感悟,受教了。如果把剛才所講的內容整理成文稿,予以擴充。一旦開壇講義,必定對教眾修行有莫大的幫助。”


    趙杯隻是輕笑,點了點頭,腦子裏卻一直在思考著華陽真人的話。


    地球的東西拿出來講,不見得真有作用,但能夠從另一個方麵擴寬修行者的思路,發散思維。


    尤其是光怪陸離的故事,必將吸引各個層麵的人收聽,可謂老少皆宜,興許又是一個生財的門路。


    至於化生界的修行者能否理解,暫時沒有必要憂慮。懂就是懂,不懂也不用多做解釋,三言兩語說道一下,故作神秘,反而襯托出自己的不凡。讓人捉摸不透才像上位者的作風,有利於塑造形象。


    華陽真人以為趙杯是謙虛,沒有再提,請趙杯繼續講《西遊記》。


    他記得上次聽到第七十二迴《盤絲洞七情迷本,濯垢泉八戒忘形》,裏麵對蜘蛛精形象的刻畫出現了兩次,極具研究價值。


    第一次是唐僧所見,蜘蛛精或玩耍或做女紅,形象賢淑。表述如下:隻見那女子,一個個——


    閨心堅似石,蘭性喜如春。


    嬌臉紅霞襯,朱唇絳脂勻。


    蛾眉橫月小,蟬鬢迭雲新。


    若到花間立,遊蜂錯認真。”


    第二次是悟空所見,蜘蛛精正在洗澡,描寫頗為真實。表述如下:


    褪放紐扣兒,解開羅帶結。


    酥胸白似銀,玉體渾如雪。


    肘膊賽凝胭,香肩欺粉貼。


    肚皮軟又綿,脊背光還潔。


    膝腕半圍團,金蓮三寸窄。


    中間一段情,露出風流穴。


    華陽真人拿出小本子,又要趙杯反複講,細細的講。


    他一邊逐字逐句的記錄,一邊沉吟體會,刻苦學習的樣子入木三分。


    明月對華陽真人了解不多,不過對於他嚴謹、傳統的性格早有耳聞,還知道他不愛講話。


    可眼下這個老頭兒和趙杯一來一迴的聊著天,哪像個話少的人,完全顛覆了她的印象,一時無法相信。


    直到華陽真人全身心地投入到文學鑒賞中,明月才確認他是個戴著麵具的風流單身狗。


    不光聽故事,做記錄,還即興創造。寫了許多肉麻的東西,言語直白露骨,很三俗啊,不比趙杯講的黃段子差。


    明月不自然地向趙杯靠了靠,與華陽真人保持一定距離。


    她心想天下間的偽君子太多了,還是老公好,表裏如一,由內而外的壞,壞的冒泡兒,壞的直流大鼻涕。


    又走了兩天,三人終於在正午時分抵達明月的老家,花溪村。


    遠望這座修建在坡地的村落,麵積很大,植被茂密,房屋交錯林立,粗略算去,至少四百多間房子。村民因地製宜,開墾出萬畝梯田,已然綠油油一片。


    聽明月講,這裏盛產水果,細糧,質量和產量都有保障,出售的價格在中上或上等之間,家家戶戶不愁吃穿,稱得上遠近聞名的富裕村子。


    說話間,三人走近村口,幾名玩耍的孩童起身跑迴村裏,嘴中奶聲奶氣的叫喊:“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不一會,幾名巡邏的壯碩村民趕了過來,手持鋼叉,倒是顯得強壯有力。


    明月上前攀談幾句,帶頭的中年漢子認出明月來,一個勁的誇讚。


    對於村子裏能出個修行得道的高人,所有人都覺得有麵子。即便沒說過話,沒見過麵,一樣可以拿出來炫耀。


    他們隻是疑惑明月為什麽不像傳說中那樣禦劍飛行,騰雲駕霧,而是走路迴來。


    聽到這樣的問詢,華陽真人哈哈一笑,看向了趙杯,後者也是哈哈一笑,催促明月趕快帶路迴家。


    明月掩嘴而笑,和巡邏隊打完招唿,向家裏走去。


    此時,插秧早已結束,兩次施肥也在幾日前完成。除了偶爾滅草、殺蟲、澆水,村裏人不會太過忙碌。婦女們在家做飯,木柴引燃後升騰的濃煙,從一個個煙囪裏冒出,隨風飄蕩,仿佛鋼盔上巨大的羽飾,在太陽光裏閃耀著金光。


    彌漫在空氣的飯菜香味吊起趙杯的胃口,小腹傳出咕咕的叫聲,被路旁的小孩聽到。一串稚嫩的笑聲,讓臉皮賊厚的趙杯不禁紅了臉。


    他扭過頭,做了個醜陋的鬼臉,把小孩嚇跑了。一股得意之情驀然升起,走起路來虎虎生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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