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內用著地龍,溫暖如舊,氣氛卻降到了冰點。


    暗九雙膝跪在殿中,額頭已經被胤德帝用茶盞砸的鮮血直流,她沒有求饒。


    就在一刻鍾前,她把鳳儀宮發生的事情全部告訴給了胤德帝,惹得龍顏大怒,別說是茶盞和硯台,就是禦案,也被胤德帝砸成了幾半。


    但是她從來都不後悔告訴主子這一切,跟著胤德帝十幾年,親眼看到他從當初的太子殿下,到君臨天下的陛下,也親眼看到,他是如何的對皇後娘娘和大皇子殿下的。


    更是親眼看到,皇後娘娘是如何背叛陛下的。


    陛下對她有救命之恩,今日就算是死,也要讓陛下知道真相。


    此刻的胤德帝,滿身殺氣的站在殿中,想著剛才暗九說的話。


    “北曆王子去找皇後娘娘了,說要帶皇後娘娘走。”


    “皇後娘娘說,自己困在紅牆綠瓦內,再也出不去了,她想去草原,那裏的她才是自由的。”


    一個是他愛的女人,一個是他當做自己兄弟的男人。


    居然背著他,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他倒是要看看,這次他們要怎麽解釋!


    胤德帝猛然轉身,抬腳就往殿外走。


    “陛下!”李福海跪在地上,不要命似的抓著他的龍袍,“陛下,您三思啊,事情鬧大了不好。”


    “滾!”胤德帝抬腳,用力踹在了李福海的肩膀上。


    李福海吃痛,可是抓著龍袍的手仍然沒有鬆開。


    “主子,李公公的話在理,屬下知道您心寒,您現在就可以去殺了景琛,甚至是皇後娘娘,可是對您的名聲又有什麽好處呢?”暗一難得僭越的跪在胤德帝麵前,說出這麽放肆的話。


    “那朕就由著他們亂來嗎?這些年他們拿朕當什麽?拿這萬晉的律法當什麽?怎麽?朕現在去殺了他們,就是朕的不是了?朕就是昏君了?”


    “主子您是明君,正因為您是明君,才不能這般的衝動,殺了景琛,隻會髒了您自己的手。”暗一又勸道。


    胤德帝抬起手,疲憊的捏了捏眉心,根本就無法冷靜。


    李福海一直在地上跪著,心情複雜。


    他是從小伺候胤德帝長大的,陛下對皇後娘娘如何,他看在眼裏。


    如今這局麵,隻怕是陛下徹底被激怒了。


    看著這滿殿的狼藉,李福海在心裏深深的歎了口氣,陛下從來沒有發過這麽大的脾氣,平時就算是動怒,頂多也就是摔個茶盞,何時像今日這樣,連禦案都砸了啊。


    暗一和李福海好不容易把胤德帝勸住了,他坐在椅子上沉默了許久。


    想到長公主對他的照顧。


    想到皇後第一天去尚書房的時候還有些羞澀。


    想到自己那次背書背的磕磕絆絆的被父皇罰跪兩個時辰,僅僅四歲的皇後就這麽陪著他跪著,父皇終究是心軟了,隻是吩咐他多寫幾遍。


    想到長公主府姑母親手做的桃花酥,他們總是搶著吃。


    想到她精湛的琴藝和與她對弈的樂趣。


    想到承瑾來到他們生命中時兩人的喜悅。


    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她心裏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他!


    她甚至,在恨他。


    所以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的嬪妃和孩子。


    就是因為他娶了她?


    胤德帝冷笑了一聲,偏頭吩咐,“李福海,傳旨。”


    李福海心底一顫,陛下不會直接廢了皇後娘娘吧?


    “淑妃周氏,淑慎性成,麗質輕靈,深得朕心,著即冊封為淑貴妃,於正月二十進行冊封典禮,賜協理六宮之權。”


    “大皇子沈承瑾,明日起,遷往毓秀宮居住。”


    “大公主沈藝安,明日起,入尚書房學習。 ”


    “奴才遵旨。”李福海嘴上應著,心裏卻犯起了難,這貴妃娘娘的朝服,哪是半個月就能趕製的。


    看了內務府的人是有的忙了。


    “暗一,隻怕你得去一趟北曆。”胤德帝說這話的時候,一副帝王的模樣,景琛,再也不是他的兄弟,做了那樣的事兒,總逃不過一個‘死’字。


    “屬下單憑主子吩咐。”暗一躬身應下。


    “這事兒不急,先盯著,他會來送死的。”胤德帝吩咐完,直接擺擺手,讓他們退下了。


    最近繁忙,加上出現了這樣的事兒,胤德帝一身的疲憊。


    此刻撐著頭坐在椅子上,想到的全是長公主對他的種種好處。


    隻怕這事兒,長公主知道了,也會接受不了吧。


    想著想著,他直接閉著眼睛睡著了。


    暗一進來,拿來被子為其蓋上。


    看著主子的樣子,竟有一絲的心疼。


    翌日,胤德帝照樣去上朝,麵色平靜,好像昨夜的事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早朝之後,他如常的在養心殿批閱奏折,召見大臣。


    李福海則是去鳳儀宮、關雎宮和華陽宮宣旨。


    皇後聽說承瑾今日就要離開鳳儀宮,瞬間就有些慌亂。


    陛下不會真的知道了什麽吧?


    還好現在,景琛已經離開了。


    皇後現在下不來床榻,胤德帝吩咐她在床榻上接旨就行,此刻她拉著承瑾的手,滿是不舍。


    “瑾兒去毓秀宮,本宮卻不能相送,心裏如何能安?”


    李福海恭敬笑道,“皇後娘娘您千萬別傷神,毓秀宮的一切,內務府已經打點好了,奴才剛剛去瞧了一眼,裝飾的和大皇子殿下現在的住處差不多,大皇子殿下住得肯定舒服。”


    “陛下還說呢,現在皇後娘娘您還病著,就讓殿下三日來請一次安,也不讓您擔心。”


    一想到自己三日才能見到兒子,皇後心裏又是一頓酸楚。


    承瑾倒是十分的懂事兒,“母後,您就放心吧,兒臣一定會好好讀書的。”


    “殿下如今真的是懂事兒了不少呢,皇後娘娘真的好福氣,那殿下您隨著老奴去毓秀宮吧。”李福海說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承瑾給皇後磕了頭,拿著自己的小書包,身後的小太監幫著他拿著行李,直接離開了自己居住了三年多的鳳儀宮。


    皇後眼淚根本就止不住的往下掉,那是她的嫡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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