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燭沒有看清女方的臉。因為在門開的下一秒,女人就像是怕見光死一樣,深深地把頭埋進張旭懷裏,抓著張旭衣服的那隻手瑟瑟發抖,手腕上的鉑金鍊條在燈光下閃了一下。


    那手鍊其實沒什麽特別,甚至可以說是很普通,明燭記性好,一下子就記住了。


    所以去年時尚盛典紅毯夜,當喻婧穿著藕粉絲仙女裙的漂亮女孩提著裙擺興沖沖地朝她跑過來,熱情洋溢自我介紹時,明燭聽著熟悉的名字,看著她主動伸過來的那截纖細白嫩的手臂,目光落在她手腕那串普通的手鍊上,心裏沒來由地反感。


    她終於知道那天在電梯裏和張旭摟摟抱抱是誰了。


    頂著一張清麗動人的臉,眼神那麽清澈,笑得那麽幹淨,背地裏,卻跟張旭那樣的垃圾搞在一起。


    明燭忘了那是現場直播,她覺得髒,沒有跟喻婧握手,也沒有任何迴應,冷冷掃了一眼,轉身離開。


    當時在場外等候順便看了直播的周琪,看到她結束出來,還質問她為什麽那樣對待一個主動上前示好的小女生。


    明燭把前因後果告訴了周琪。


    周琪還是質疑她:「你都沒看到那女的臉,怎麽如此肯定跟張旭在電梯裏的人就是喻婧?隻憑別人的幾句捕風捉影的話,還有一串不起眼的手鍊,這會不會太武斷了點?」


    明燭冷冷地說:「她跑過來的時候,我從她身上聞到了張旭的信息素。」


    周琪立刻無話可說了。


    ……


    風把迴憶吹散了。


    喻婧問她為什麽對她懷有敵意?


    這個措辭不太準確。


    有利益牽扯才談得上敵意,她們一個是演員,一個是歌手,能有什麽交集?


    明燭隻是看不慣。她有潔癖,就像看不慣鞋子上的汙點一樣,也看不慣那些為了上位出賣靈魂和身體的骯髒行為。


    剛剛撿到那條手鍊,明燭迴憶又被勾起,心裏無端厭煩,對喻婧的態度沒有掩飾。


    有些東西說得越明顯越難堪,明燭還是給她留了點麵子,雖然沒有解釋完,但是提到了張旭,喻婧應該也明白自己為什麽會那樣對她了吧。


    走廊彎彎繞繞,路燈把影子拉得很長。


    明燭終於走到包間,推開門。


    陳辰的趣事竟然還沒有講完,他邊說邊拉著靦腆的彭澤互動,謝海超讓他別欺負小澤,肖意歡托著下巴安靜地看他們胡鬧。


    明燭以為沒有人注意到她,落座之後,被陳辰逮住問:「怎麽就你一個迴來,我的神仙隊友婧婧呢?」


    他們難道以為自己剛剛出去是專門去找喻婧?明燭端起麵前的飲料抿了一口,不動聲色地說:「我不知道。」


    說不定是被自己點破了她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沒臉進來了吧。


    明燭放下杯子。


    門突然被人從外麵推開。


    「婧婧!」肖意歡歡喜地叫起來。


    陳辰用手裏的空酒瓶指著門口,哈哈大笑:「曹操來了。」


    明燭抬眼看過去。


    她看到喻婧步履輕盈地走近,臉上那堆複雜的情緒已經沒了,眉眼彎彎,聲滿麵微笑,態度謙和:「不好意思,剛剛出去接了個電話。」


    那雙靈動的眼眸在飯桌上掃了一圈,獨獨掠過了自己,像是有意迴避。


    明燭靜靜看著她,第一次對她的職業身份產生了質疑。


    表演痕跡幾乎為零,不去演戲有點可惜了。


    喻婧就像感覺不到明燭一直在看她一樣,拉開椅子坐下,舉起筷子吃了口冷掉的菜,低著頭慢慢咀嚼。


    楊鳴手機炸響。


    明燭斂眸,目光收迴。


    楊鳴當著眾人的麵直接按下接聽。


    所有人保持安靜,顯得楊鳴聲音特別清晰洪亮:「張少要來?已經到了嗎?好好好,我馬上出去接他……不用接?那行吧,我們在五號包間……好的好的。」


    楊鳴說了幾句就掛斷了,視線環顧一圈,說:「等下投資人要來,大家都在,可以見見他。」


    陳辰忙問:「是那個嘉誠國際的張少嗎?」


    楊鳴笑著點了下頭。


    明燭擰眉,偏頭看著楊鳴:「張旭要來?」


    楊鳴對於她直唿投資人的名字愣了一下,但也沒有深想太多:「沒錯是他。」


    明燭抿了下唇,得到了肯定的迴覆,下意識朝對麵看過去,正撞上喻婧看過來的目光。


    喻婧原本是看著楊鳴,覺察到她目光,頭部輕擺,四目相對的一瞬,表情稍稍有些失控。


    沒等明燭仔細分辨,她很快地低下頭,垂落的劉海擋住了臉頰。


    明燭又擰了擰眉,聽到楊鳴吩咐服務員把吃剩的酒菜撤下要換新的時,她淡聲打斷道:「楊導,我還有事,先走了。」


    楊鳴詫異:「張少馬上就來了,你不見見他?」


    明燭表情不為所動,也不想多做解釋,又強調了一遍:「我還有事。」


    能和金主爸爸見麵是多麽榮幸的一件事,楊鳴替她感到惋惜。但是想到自己之前跟她提那麽高的報酬,讓她來幫忙救個場,她都猶豫半天不想接的樣子,也就沒那麽惋惜了。


    明燭這種性格,怕是真的一點都不在乎資源和人脈。


    楊鳴也算是在這個圈子裏混了二十幾年了,他見過不少人淡如菊的女明星,但是明燭好像跟那些人又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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