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漸去,夜色降下來,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


    河邊有有休憩的石椅石凳,蘇喬撿一處坐了,頓時冰入骨髓,冷得她直打了個寒戰,將身上的大衣又裹緊了些。


    隨著一聲突如其來的響聲,打破了深色天幕裏的寂靜。


    一團彩色的光芒快速上升,留下一線灰色的煙霧。


    啪的一聲!一朵煙花在空中盛開了,綻放了攖。


    分裂成無數小小的光點,照亮夜空,定格在北風的心裏。


    短短一瞬間後,花兒熄滅,枯萎償。


    一切重新恢復平靜。


    蘇喬一直仰著頭,並沒有等到希冀看到的煙花滿天飛。


    燃著微弱燈火的孔明燈,從幽暗的角落裏緩緩升起,乘著寒夜的風,一直上升,飄向不知名的地方。


    一世飄零夢三千,孔明燈的夢是風給的,而她呢?


    ******


    元宵過後,莞城熱烈的新年氣息悄然而逝。


    元月中,莞城各方都在爭相報導中何新晉繼承人上位之事。


    「中何前任董事何仲明自去年年底得知未婚嬌妻英年而逝,當場暈厥,後被送入醫生,至今未出院。」


    「元月初八,經過中何董事會股東會議決定,何仲明之子何世軒正式出任中何集團董事會董事一職。」


    「因春市礦產項目上失利,中何損失慘重,資金鍊斷裂,這也是股東會未等何仲明醒來,而一致擁戴新任董事高效走馬上任的主要原因。」


    ……


    蘇喬隻粗粗瀏覽過,便關掉了時事新聞窗口。


    她想起大年三十那天晚上,那隻孔明燈飛走後,一對男女相繼離去的背影……


    自年前從許門村分別,蘇喬再沒有見到過霍燕庭。


    正月初五和元宵晚上,她分明去了兩次錦園,一半去看錦園,一半則是想看看他。


    兩次,她都沒有見過他,臥室裏是兩人離開前的模樣,想必是一直沒有迴來。


    錦園那一段時間,除了秦姨和幾個留下來值班的下人,其他人都被放了年假。


    秦姨以為先生的去向,夫人是最清楚的。


    所以蘇喬去的兩次連他到底還是不是在日本都未曾打探到。


    ******


    正月十八,蘇素的畫展在中霞路毗鄰的中環路,在莞城書香界頗有盛名的紫賦齋畫廊正式開幕。


    主辦方把一切工作流程都早已安排周全。


    蘇素除了提供畫稿,開幕期間需到場致開幕詞及給一些重要人員介紹下外,其他繁瑣的工作都勿需出麵。


    蘇喬許久前就作好了去為她捧場的準備,甚至連衣服都挑好了。


    事到臨了,卻遭蘇素拒絕,蘇素覺得賣畫是件挺傷自尊的事兒,外人倒也罷了,親人麵前,更讓她覺得一大把年紀了,無地自容。


    越大的都市,夜生活越精彩絕倫。


    蘇喬白天沒去畫廊,晚上還是去了。


    描著粗象枝條幕牆的畫廊門口,兩排的花籃擺得看起來似無盡頭。


    進入畫廊裏,華麗不再,倒布置得清新雅致,幾幅她曾在媽媽箱底見過的至愛臻品都被掛了出來。


    她在最近創作的新畫區域一幅一幅細細瀏覽過去。


    「離殤?不用訴離觴,痛飲從來別有腸。太悲了,換一幅吧?」女人淡雅溫婉的嗓音。


    熟悉的聲音令蘇喬驀地側眸。


    一幅以蓮作底,烘出一道孤寂背影的畫作前,一男一女駐足而立。


    男人身形修直挺拔,白色的高領毛衣,深藍色休閑羽絨服,深色長褲襯得雙腿筆直修長。


    女人長發微卷,和他同色的長款羽絨服,挽著他的臂,從一幅畫又雙雙踱到另一幅畫前,兩人輕聲細語,親密無間。


    他對身邊女人側頭瞬間。


    修俊有致的臉龐令蘇喬倏地僵住了雙腳。


    「喬喬,怎麽還是來了?」蘇素拿著包,歸她負責的事兒都處理得差不多,她正準備迴家,一出來,就看到了僵步而立的女兒。


    那兩人聽聲也同時扭過頭來。


    男人清俊不凡,女人溫雅美麗。


    蘇喬愣愣的,看著他們熟悉的臉,一時竟不知如何自處。


    其實她早就知道他迴來了,並且接了何仲明的班,是中何最大的股東及最年輕的董事長。


    他在莞城的一切日程,她基本上都知道,因為那些報導從去年年終到今年年初,一直在不停地持續報導。


    然而,雖然她都清楚,可唯一沒想過的是,會再與他相遇。


    「hi,好久不見!」趙惟之倒先開口,對蘇喬熟絡地微笑,「聽說是伯母的畫展,我們便過來看看,白天就想來的,一直沒抽出空來,正想著這麽晚了,你會不會不在這裏了,沒想到,我們還是有緣的。」


    「何公子?」蘇素也看到了他們,臉色有些微變。


    「伯母您好!」


    「伯母!」


    何世軒和趙惟之齊聲問好。


    何世軒清逸削瘦的臉上漾著笑容:「以前就聽說伯母丹青妙筆,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您這次肯定能名動整個書畫界。」


    「何公子過譽了。」蘇素神色冷淡,並不想與他多敘,隻道:「如蒙不棄,有中意的,等會告知一聲,我讓工作人員送到貴府上去。」


    說完,拉起尤自神色僵惶的蘇喬,就欲離開。


    蘇喬迴過神來,被蘇素拉著前行,迴過頭來,沒有看何世軒,隻是對趙惟之道:「改日再聚。」


    趙惟之笑著點頭,對她揮手:「好。」


    收迴目光之際,蘇喬還是忍不住看了何世軒一眼。


    那雙清澈幹淨的眸子裏,有著熟悉如斯的依依不捨。


    猶記那些年,往往兩人相處結束後再各迴各家時,他便一直是這樣的目光。


    「這麽快又換人了?」坐在的士上,蘇素微帶諷意。


    蘇喬知她所說的意思,去年何世軒還對外稱要與葉家千金喜結連理。


    而今,身旁卻又另有佳人。


    蘇素看蘇喬,以為她是因為何世軒身邊女人而自艾自憐,略略抬高了聲音:「倒是沒辜負豪門世家紈絝子弟的名聲,哪一個都是讓女人靠不住的。」


    蘇喬神色寡淡,心情同樣寡淡。


    這一刻,她確實是想起了過去,可是,並不代表她就依然還活在過去。


    那些過去的事,過去的人,再想起時,思緒會微疼且薄涼,但它隻會像穿過樹葉的斑駁而無規則的光點,再也拾不起來。


    他們都會繼續有著各自的日子,各自的生活,各自的路。


    再要做的,也不過是為自己眼下的跟而思考,而努力,而承受。


    蘇素不喜歡蘇喬此刻沉靜的樣子,看起來像是失魂喪魄。


    她提議,一起去看場電影?


    蘇喬無謂地點頭,隨即漾開笑容:「年底好像有一部賀歲片挺賣座的,媽媽,我們就去看那個吧?」


    蘇素狐疑地瞅她,像不認識似的。


    看完電影迴來,蘇素洗完便迴房睡了。


    她這大半輩子都沒做過今日這麽大的事情,一天的緊張忙碌下來,自然是累了,身累心更累。


    蘇喬坐在電腦桌前,再次查看手機,大半個月過去了,那個人依然音信無全。


    她想起在畫廊碰到的何世軒和趙惟之。


    心裏更是澀然。


    仿佛全世界談戀愛的人都是幸福的在一起朝夕相處著,獨獨她,一場戀愛,談得如此糾結和無望。


    ******


    何家老宅。


    以淺灰、白為主色調的男人臥室裏,趙惟之從衣櫃裏拿出男人的睡袍,又進浴室,將浴缸裏放滿體溫剛好舒適的溫水。


    到書房,喚正對著電腦屏幕發呆的男人:「我把洗澡水放好了,你去泡個澡,有什麽工作明天再做吧。」


    何世軒抬眸,定定看著眸色清淡的她,半晌未動。


    趙惟之被他看得有些郝然,抿唇而笑:「看什麽呢?」


    何世軒沒答話,卻起身,走過來。


    看他迴臥室,趙惟之轉身,往另一邊的客房走去。


    身後,何世軒清越卻辨不出任何情感的嗓音:「姐,洗完澡過來,今晚一起睡。」


    趙惟之身子一僵,步子就頓住了。


    她轉過身,走廊上,他挺拔的背影已經不見。


    迴房,她像往常一樣洗澡,用的能助睡眠的薰衣草香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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