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潯...溫潯?”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環繞,溫潯意識一陣模糊,猛地睜開雙眼。


    “昨天失眠了嗎?現在已經午時了,起來吃點東西吧。”


    雲知玄柔和的臉龐近在咫尺,溫潯稍微安心了些,緩緩撐起身來。


    “睡得不好,做了幾個噩夢...”


    “別擔心,夢都是反的嘛。”


    雲知玄撫上溫潯骨節分明的手,發現那隻手是如此地冰涼。


    她愣了一下,眉頭微蹙。


    今年是謝烊去世後的第二年,也是在這一年,溫潯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差。


    嗜睡,四肢冰冷,咳嗽,一切都與殘寒如此的相似。


    盡管溫潯說著不在意,可雲知玄還是強硬地帶他去百藥穀看了病。元巧倩診斷許久,才說出一個“疑似殘寒”的結果。


    “我從未見過這種病...症狀雖與殘寒相似,但更為猛烈...我不知道青龍丹能不能治...等我去古籍裏看看!”


    元巧倩匆匆離去了,溫潯也拒絕了使用青龍丹治療的方法。


    不知是不是錯覺,雲知玄總覺得,溫潯似乎知道自己不久後將死去。


    此後,兩人天天去各處遊玩。雲知玄總是不由自主地注意到溫潯的眼睛,平淡如水,比起以前多了一股淡淡的憂傷。


    “溫潯,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究竟是怎麽迴事?”


    雲知玄攥緊溫潯冰涼的手,將溫度一點一點過渡到對方體內。


    “咳咳...或許...是天道要懲罰我吧...”


    溫潯笑了笑,反握住雲知玄的手,輕輕將頭靠在對方肩上。


    不久後,元巧倩傳來消息,是關於前任魔尊易舟的。


    “十二年前,一名叫易舟的魔道人士來百藥穀求醫。他那時脈搏已幾乎不會跳動,四肢冰冷得如死人一般。


    我大伯公一開始認為是殘寒,可按照殘寒的方法治療幾個月後,發現絲毫沒有效果。再後來易舟離開了,這些年也再也沒有出現過這個症狀。所以...我還要點時間研究...”


    “前任魔尊嗎...”


    聽到這個名字,雲知玄想起在無名山與司命天尊的對話,直覺告訴她,易舟與溫潯的病存在著聯係。


    元巧倩為溫潯開了幾道緩解殘寒的藥,又匆匆走了。


    這些藥不出意外地沒有任何效果,溫潯依舊一天比一天虛弱。雲知玄又想起能死而複生的天靈迴魂芝,可她找遍了鵲東山,卻沒能發現第二株。


    “知玄...別去找了...陪陪我吧。”


    “...好。”


    雪夜裏,雲知玄握起溫潯蒼白的手,輕輕地吻了一下。


    “知玄...你離開的那幾天...陸離總是跑來...跟我說想你...”


    “......”


    “今天好像又有郵差送信過來了...有好幾封呢...她們都挺掛念你的吧...”


    “我待會去看看。”


    “嗯...知玄...知玄...”


    “怎麽了?”


    “可以...輕輕地吻我一下嗎?”


    雲知玄頷首,微微彎腰,吻在了那片冰涼的唇上。不知為什麽,此刻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悲傷。


    等她起身時,發現溫潯已經閉上了眼睛。


    一滴清淚劃過臉頰。雲知玄看向牆邊的長劍,片刻後,又移開了目光。


    【冥殿】


    “他已經投胎了。”


    陶夭歎了一口氣,緩緩合上生死簿。


    “你快些迴去吧,這裏陰氣重,對身體不好...你來這的半個時辰,已經減了五年壽命了。”


    “好...”


    雲知玄垂眸,神色落寞。陶夭見她此番神色,忍不住多說了一句。


    “在你昏迷的那幾年,他用過一個法術,也許死因與此有關。”


    雲知玄一怔,快步離去。


    這次她來到了無名山,爬上萬道階梯,再次到了山頂。


    她沒有看到紫瞳與司命天尊,隻有一座小殿,木門虛掩著。


    她推開木門,進入了無名山上的雲端。


    三生石在不斷變化,偶爾瞥見一雙名字,一個冒著藍光,另一個已經變得漆黑。


    雲知玄繼續往前走,這次她走到了宮殿麵前,卻被突然出現的司命天尊打斷了去路。


    “你來作什麽!?”


    雲知玄看著巨鳥的眼睛,說出了自己的疑問。司命天尊無奈搖了搖頭,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一切命運皆由天道而定,其中又遵循著某種得失平衡。被人賞識,死而複生為幸運;患病,意外死亡為厄運。分配幸運與厄運,便是天道的工作。


    在這個世界裏,天道並不是一個寬泛的概念,而是真真實實存在於天上的一個部門,它就位於雲知玄麵前。


    裏麵有許多人工作,易舟曾是其中的學徒,但在掌握某些關於氣運的法術後,便逃了下山,創造了借運之法。


    易舟將借運之法記錄在一張羊皮上。此法分為兩部分,前半是吸收別人運氣,為自己借運;後半則是犧牲自己運氣,將運氣轉移到他人身上。


    易舟使用借運之法為自己借運後,順利當上魔尊。他將此法藏在魔殿裏,卻被一位墮仙偷走了前半張。


    幾年後,易舟發現自己精神出了問題,他變得時而暴躁,時而抑鬱,再也沒心思處理任何事情。這時,他便意識到是借運之法帶來的副作用。


    於是他想著將自己的運氣轉移出去,以達到運氣的平衡。他選了一個自己喜愛的少年,將運氣轉給了他。


    可這一切都於事無補,易舟病了,尋醫無果,最後死在寒冬裏。


    溫潯成為魔尊後,偶然發現易舟藏在魔殿裏的另一半羊皮卷。於是他果斷地將自己的運氣轉移給了當時昏迷的雲知玄。


    不久後,雲知玄便醒了,但溫潯也患上了重病。


    “哈...哈哈...天道?天道就是這樣安排命運的嗎?”


    雲知玄想不明白,為什麽氣運總是如此的混亂。窮兇極惡之人能逍遙法外,而忠實善良之輩隻能含冤而終。


    如果是人來控製的話,為什麽要為她安排一個這樣的結局。


    她想看看,想問問他們。


    雲知玄趁司命不注意,推開了宮殿大門。


    接著,她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


    這是一片現代化空間,一個巨大的機器在不斷運轉著,機器下的一排顯示屏冒著盈盈藍光,代碼與阿拉伯數字不斷閃爍。


    這裏是一個巨大的實驗室,沒有一個人,隻有一群冰冷的鋼鐵機器。


    突然,雲知玄想起了什麽——


    “醒了,真的醒了!”


    雲知玄睜開眼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陋的病床上,身上密密麻麻插著各種管子。


    腦海裏想著茲拉茲拉的機械聲,與身旁女子的關切聲混合在一起,令她有些頭痛。


    “先躺一會,別起來!”


    雲知玄揉了揉太陽穴,腦中機械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恭喜宿主通關任務,本次任務難度為——【紅中】,係統以將此積分加入到宿主背包中,請宿主再接再厲噢~”


    一滴淚劃過雲知玄臉頰。此刻,她隻覺得十分悲傷。


    “沐雲...我睡了多久了?”


    “整整一年了!我們都以為你不會醒了...不過你現在能過關是最好的了!這次任務可死了不少人...”


    窗外一座巨大的機器正在不斷運轉,如同雲知玄在夢裏看見的那座一般。它永不停歇,殘酷的譜寫著每個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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