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輕水山上白鶴紛飛,各長老弟子齊聚正峰大殿。除去各位正在閉關曆劫的仙人,其餘仙人都到了。


    此次共有五位仙人要收弟子,其中若兮仙子更是飛升後第一次收徒,眾人都紛紛好奇。


    “喲,沒想到師妹也要當師尊啦?”


    落白仙人眯著眼笑著,被若兮瞪了一眼。


    “就等著吧,我教的徒弟肯定比你好!”


    “我看未必。”


    落白仙人揮了揮折扇,目光落在弟子裏站得最前的楚軒明身上。


    接下來是繁瑣的收徒儀式,九聲鍾響,眾弟子按師尊的排行依次拜師。


    走在第一的是楚軒明,拜落白仙人為師。


    第二的是謝雍和付楓,拜玲瓏仙人為師。


    而後是雲知玄,拜若兮仙子為師。拜師結束後雲知玄走到若兮仙子身旁站著,被悄悄捏了捏手。


    雲知玄低頭,看見若兮俏皮地對她笑了笑,又馬上恢複了嚴肅的表情。


    周斷離被野山仙人收了做徒弟,雲知玄鬆了口氣,這下三位家人都有好的歸宿了。


    隻是不知道阿山過得怎麽樣。她始終放不下,她一定會去找阿山的。


    剩下三位徒弟被收為外門弟子,至此,收徒儀式結束。


    雲知玄隨若兮仙子迴到了東側峰。在雲知玄沒來之前,這偌大的東側峰隻住了若兮仙子一個人。


    “你看,我為你新建了個廚房,這靈米,蔬菜都是新買的。我辟穀啦,平時不用吃的。”


    若兮仙子拉著雲知玄的手,帶她一路走一路介紹。


    “這裏是練功的地方,這裏是煉器的地方…這是煉丹的地方…這裏是我住的地方。”


    雲知玄探頭望去,裏麵同樣是一間粉嫩的小屋,一張粉色的大床放在中央,看上去柔軟又舒服。


    此後若兮幾乎與雲知玄形影不離,對這位弟子關懷備至,東側峰也沒出過一步。


    “阿玄,你在做什麽?”


    聞到一陣香味,若兮一路走著來到廚房,見雲知玄正端著一碗麵在吃,麵條色澤金黃,香氣撲鼻。


    “我…我在吃飯。”


    見若兮一直盯著那碗麵,雲知玄有些尷尬,於是也做了一碗端給若兮仙子。


    “咳咳,其實為師也不是很想吃…”


    若兮咽了口唾沫,最後還是在雲知玄遞過筷子的時候繳械投降,埋頭吃了起來。


    “對了阿玄,你大哥送了點東西過來。”


    若兮拿出一個小布包,雲知玄拆開,裏麵是一條裁剪好的紅綢帶。


    “山上時間過得快,竟然已經到朝花節了…”


    雲知玄握著那條紅綢,有些傷感。


    【同一時刻,蓬城】


    身著暗黑長袍的男子冒著小雪,緩緩朝他最熟悉的聽燭樓走去。他的眼神深邃得仿佛能洞穿一切,金伶兒跟在他身後,不敢說一句話。


    聽燭樓內燈火通明,離遠就能聽到小孩的喧鬧聲。


    “爹爹,我能不能摸一下妹妹?”


    “嗚哇哇哇!”


    “麵麵,過來!把飯吃了!”


    “不要!我要跟洛炎哥哥玩!”


    小女孩跑著跑著,竟撞到了門口黑衣男子的身上。她渾身莫名地感到害怕,可當注視那雙瞳孔久了之後,她又產生了一種熟悉感。


    男人溫柔地將小女孩扶穩,幫她整理好鬢邊的碎發。


    “麵麵,別亂跑。”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笑了笑。這時,屋內的雲皓塵走了出來,見到男人的臉龐,瞳孔一震。


    “…溫潯!?”


    ……


    “溫潯迴來啦?”


    在雲皓塵的帶領下,溫潯緩緩走入房內。廳中架著一個火鍋爐,一群人正圍在一起吃火鍋。


    麵麵從雲皓塵的懷抱裏掙脫出來,撲向嚴鳶。相比兩年前麵麵走路穩當了很多,嚴鳶也蓄起胡須,像是步入中年。


    微木懷裏抱著一個嬰孩。她在去年成親了,嫁給蓬城一個青年木匠,不久前生下一個女孩。今天那木匠也來了,坐在微木身邊 正在為微木剝蝦。


    洛炎也在,他長得像個小大人般,在一旁靜靜吃著飯。見溫潯來了,抬頭望了望他,眼中波瀾不驚。


    唯獨少了一個人,那個總是坐在主位,笑臉盈盈的人。


    “知玄呢…?”


    所有人都沉默了,就連微木懷中的嬰孩也感覺到氣氛沉重,停止了哭鬧。


    隨後雲皓塵帶溫潯進了聽燭樓的祠堂。正中最下放著的,正是“聽燭樓第四任樓主 雲知玄之位”


    “師父在你墜崖之後就一病不起,沒過幾日就病逝了,我們將她葬在後山。


    她始終相信你沒有死,故而一直沒有給你立碑…”


    “她死了?”


    溫潯緊緊攥著拳頭,青筋爆起,身上的威壓令雲皓塵心口疼痛,忍不住皺起眉頭。


    “尊主!”


    金伶兒一提醒,溫潯才反應過來,收斂起身上氣息。


    “讓我自己待一會吧,皓塵。”


    待雲皓塵出去後,溫潯變得雙目赤紅,一把掐住了金伶兒的脖子。


    “你不是說…你看見她的魂體了嗎?你不是說她轉生了嗎?怎麽現在還沒找到她?”


    “唔…尊主求饒…”


    金伶兒仰著頭,艱難地唿吸著。


    “屬下…屬下會繼續找的…”


    “砰”的一聲,金伶兒被重重摔落在地。無限的憤怒與悲哀又湧上大腦,他走出祠堂,循著記憶走到雲知玄的房間。


    房間沒上鎖,推開,發現裏麵還是原來的模樣。


    像是時常有人打掃,房內很幹淨,幹淨得還能住人。但看不見茶壺和散落的酒瓶,又少了那人生活的氣息。


    借著月光,溫潯看到房內桌上靜靜躺著一枚戒指,通體漆黑,在月光下微微泛著光澤。


    他拿起戒指,套在左手小尾指上。兩枚相同的浮墨戒重疊,融合為一個完整的戒指。


    “知玄…”


    “知玄…”


    溫潯蜷起手指,輕輕吻上尾指的浮墨戒。一滴淚劃過臉龐,融入戒指中。


    “我恨你…恨透你了…”


    ……


    “溫潯!”


    聽燭樓大門處,微木叫住了要離開的溫潯。


    “你的房間我們還保留著,你可以留下來住的。”


    “不…我迴不來了。”


    溫潯淡淡說道。準備轉身離開時,微木遞給他一條裁剪好的紅綢帶。


    “今天是朝花節,我們去王母廟時多拿了兩條,這條給你。”


    溫潯皺眉接過,輕盈柔軟的紅綢在他蒼白的手中顯得格外鮮豔。他狠狠攥緊,接著頭也不迴地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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