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卻是樂意看到顧四這番模樣,恨他又不能殺了他,實在是太過愉悅。


    他咧嘴一笑,放下手中的銀針,俯視顧四道:“你說說看,身體是怎麽恢複的?若是說清楚了,我便放過你!”


    顧四沒有理睬牙人,心底卻不由地生起一陣狐疑。


    什麽身體恢複?


    我怎麽不知道這牙人問的是什麽?


    牙人麵色陰沉:“你說不說,若你說了,便不必再受這些皮肉之苦,到時候我在五爺麵前多多替你美言幾句,那你這輩子就舒坦了!”


    “我呸!”顧四噴嗤,和這牙人同流合汙的能是什麽好人。


    牙人摸了摸麵上的口水,拿起銀針,又往他身上紮針。


    “敬酒不吃吃罰酒,就算你不說,到時候在五爺麵前還不是要說的!”


    牙人陰惻惻的麵孔靠近顧四:“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的身體是怎麽恢複的?毒藥和蠱蟲是怎麽清除的!”


    毒藥?


    蠱蟲?


    顧四忍痛的麵容出現一絲的錯愕,他怎麽從來不知道這個情況?


    牙人從他的臉上似乎看出了什麽,放下手中的動作。


    質疑道:“蠱蟲不知道也就算了,你不會連身體中毒都沒發現吧?”


    顧四依舊是一臉茫然的模樣,好似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


    莫非,我搞錯了,他從來沒中毒?


    不可能,他身體都那樣了,以前也會聽鈴鐺的驅動!


    難道,他想隱藏為他解毒的人,可是怎麽看都不太像的樣子。


    牙人驟然震驚問道:“你真的不知道?你的哥哥們呢,也不知道嗎?你以為你們四人待在山鬼樓時,身體為什麽在幾日內變得如此魁梧壯大的?”


    “難不成你們以為吃幾頓飯就能變成那個樣子,更何況你們在山鬼樓應該都沒有吃得很飽吧?”


    顧四垂眼思慮,小聲疑惑道:“是這樣的嘛?”


    可是,當初他覺得奇怪的時候,有問過哥哥們的,哥哥們說的就是吃多了啊!


    牙人不可置信地看著顧四,這世間竟有這般愚笨的人嗎?


    氣憤地不停徘徊:“當初就是給你們下了藥,你們才會食欲劇增,怎麽也吃不飽,身體像膨脹一樣的長成一個個大塊頭,這樣才好賣出去啊……”


    牙人似乎被氣瘋了,不停地和這個他以為的蠢蛋顧四解釋。


    據他所說,隻要中了這毒,就會不斷地吃很多東西,直到腸胃承受不住,才會停下來。


    短時間內身體的力氣會變大,身體則不斷膨脹,給他們的量還算是適度的範圍,所以相對來說不太明顯,但是個人都會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常的。


    而在這之後,身體會被毒藥不斷的蠶食,五髒肺腑都會受其損害,武藝無法精進,隨著時間的流逝,人逐漸枯萎,死去。


    但是他們身體裏還有蠱蟲的存在,蠱蟲會削弱毒藥的作用,使得他們的生命有所延長,於此同時,中了蠱蟲的人,還會聽令於蠱母鈴鐺。


    可是,顧四麵色佳潤,身體康健,武藝更是精進不少,蠱母鈴響,毫無動靜,絕對是治愈的情況。


    牙人憤恨他竟不知道這些,那該從何查起?


    這毒藥和蠱蟲都是五爺派發下來的,連五爺的人都配不出完全清楚的解藥,這顧四又是如何清楚掉的!


    他的血液應該能查出些什麽,所以他讓那黑衣人帶著血瓷罐去尋五爺去。


    可若是在五爺查出來之前,牙人能從顧四嘴裏套出話來,那必定能得到更多的獎賞。


    隻是,麵對這個蠢笨的顧四,一問三不知,牙人愣是沒有辦法,才開始發瘋!


    這潑天的富貴,明明離我一步之遙,卻怎麽也夠不到,無比憤怒。


    又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的牙人,又開始饒有趣味地將銀針紮滿顧四的全身,隻有這樣,才能卸除牙人心頭的怨氣。


    也不知道這銀針裏藏著些什麽,還是紮針的穴位控製得當,顧四每次都痛不欲生地要暈過去,卻又存著一絲清醒的氣息,讓他清楚地感知著痛楚。


    難道,還沒有報仇,就要死在這裏了嗎?顧四視死如歸地想著。


    腦海中不斷迴憶著這個世界中認識的人,經曆的事情,他不想死,一點都不想……


    ---


    頂樓的顧影憐還在來迴踱步,焦急地望著下方的人群,突然,她瞧見一件熟悉的外衫。


    那衣衫是上次她去給顧夢生買衣服的時候,顧二給顧四買的,花了一大筆的銀錢,因而,顧影憐印象格外深刻。


    當時,她還覺得顧二是真的疼愛他這個弟弟,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吃穿都是給他最好的!


    “夢生,你看看,那是顧四的外衫,會不會是他!”顧影憐拉住夢生的手臂,指向下方。


    顧夢生眯著眼睛,外衫確實很像顧四穿的那一件,隻是那走路的動作卻沒有半點顧四的影子。


    不過,好不容易有點線索,他肯定要下去查一查清楚的。


    “姐姐,我下去看看,你待在這邊,別出去!”


    顧影憐卻拉住夢生的衣袖,要一同前去:“夢生,待在你的身邊,我才是最安全的,難道不是嗎?”


    沒有人比顧夢生更值得信任,雖然和祁禾明有血緣關係,但顧四都能在這山鬼樓丟掉,誰知道這裏是不是真的安全。


    就算祁禾明可以信任,那也不代表山鬼樓的其他人也可以信任。


    “好,那姐姐跟緊我!”顧夢生將一把小刀,一個信號物品,一些毒粉末給到她的手中。


    “姐姐,以防萬一,這些你都帶上,若是我們不小心走散了,你要好好的,捏碎那個小丸子,我會立刻尋到你!”


    顧影憐乖巧地點了點頭,兩人欲要下樓。


    頂樓的侍衛突然攔住他們:“今夜山鬼樓太亂,兩位還是在這兒等著吧,我派人去給你們找!”


    顧影憐瞧著樓下那外衫漸行漸遠,心底很是著急,冷言冷語道:“讓開!祁禾明那邊我到時候會自己去說,若是你們害怕擔責,可以跟在我們後麵!”


    樓主的命令是護住這位小姐的安危,又盡量的聽她行動,侍衛隻得避開。


    顧夢生抱著她直接快速飛下樓去,山鬼樓侍衛緊追其後。


    樓下,


    隻見穿著長衫的那人正往山鬼樓大門的方向而去,顧夢生在人群擁擠中艱難地向前。


    眉頭蹙蹙向後轉頭,對著山鬼樓的侍衛道:“你們能開路嗎?”


    山鬼樓侍衛未動,他們隻需要聽顧小姐的話,沒必要理這位顧公子。


    “你們帶路!”顧影憐大致明白他們的意思,出聲道。


    話音一落,山鬼樓的侍衛才往前一步開路,總算是沒那麽擁擠。


    終於到了穿著外衫那人後頭,顧影憐喚了聲:“顧四!”


    那人沒有察覺,繼續往前。


    顧夢生快步上去,抓著那人的肩頭,扭轉過來。


    沒帶麵具,也不是顧四!


    顧影憐上前一步,抓著他的衣服準備研究看看。


    “你們是誰,扯著我的衣服作甚!”小廝聲音激動昂揚,卻在見到身後的山鬼樓侍衛後,縮了縮身子。


    不會是發現我把那些人賣出去,來找麻煩的吧!


    “你這衣服從哪兒來的!那人現在在哪兒?”顧影憐趁著臉,冷漠質問。


    她剛剛已經仔細端詳過,敢打包票,那絕對是顧四的衣服!


    小廝還在畏懼後頭的山鬼樓侍衛,未聽清楚顧影憐的話,故也沒有迴應。


    顧影憐有些惱意,上前揪著他領口的衣服,眼帶寒光又再問了一次。


    小廝這才反應過來,莫非那人和山鬼樓一夥的?


    可若是山鬼樓的,又怎麽願意付錢呢!


    不管了,趕緊說清楚情況吧,不要他就要死在這女子淩厲的眼神之下了。


    小廝一邊解釋,一邊偷瞄著後頭的侍衛,確認後頭的侍衛沒有任何異常,小廝才定下心來。


    隻說了與顧四之間是買賣關係,沒說具體的,他不敢說是那一批人。


    “這位小姐,我和這衣服的主子,不過是交易了一番,他看上我手裏的奴隸,又不夠銀錢,隻能用這衣服抵擋!”


    顧影憐氣到了,這等小廝居然忽悠顧四,於是沒忍住質問道:“什麽奴隸這樣的貴?這間衣服價格如何,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出來?”


    小廝吞吞吐吐不敢多言,又怕後頭的山鬼樓侍衛發現異常,隨便說了個底價,幾十兩銀錢,灰溜溜地把外袍還給顧影憐,希望她別再多問。


    “他人現在在哪兒?”夢生替顧影憐接過外衫,冷聲道。


    小廝哆哆嗦嗦地說了一個位置,顧夢生直接讓他帶路!


    帶路!


    小廝瞪大雙眼,若是帶路,他做的事情不就被發現了嗎?


    絕對不能帶路!


    小廝解釋道:“我這邊也有事情要忙的,你們看,能不能讓那侍衛帶你們去?他們想必也知道地方的!”


    顧夢生往前一步,直接往他腹部放了一把刀,陰沉道:“你不帶路,我怎麽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我從何處再找你呢?”


    小廝顫顫地說:“我肯定不會說假話的,你留一個人跟著我,讓其他帶你去可好,我們這下等人,若是沒完成任務,也會被處罰的,還請公子大人大量!”


    “也可以!”顧夢生這才收了刀,全程隻有小廝和他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低聲在顧影憐耳邊說了幾句。


    顧影憐便讓侍衛兵分兩路,兩人跟著小廝,其餘人則跟著她和夢生去小廝提到的地點。


    山鬼樓侍衛帶路,幾人很快便到了小廝說的地方。


    這裏充斥著各種悲慘的叫喚聲,顧影憐不由地貼近夢生,心底隱隱想吐。


    山鬼樓侍衛解釋:“這裏是關押不聽話的奴隸的,所以……”


    言盡於此,又引著他們到達小廝說的房間。


    瞧著也沒什麽太多的動靜,隻是時不時有人發瘋,斷斷續續說著什麽。


    山鬼樓的侍衛直接拍門進去,宏聲道:“今日誰用這間房,速速出來!”


    裏頭的人迅速發現異常,落下隔簾,示意黑衣人藏好,牙人才慢悠悠地出來。


    “哎喲,我們樓衛大人怎麽來這等地方,也不怕汙了您的眼,好在今日沒人在!”牙人奉承著樓衛。


    “你一個人來這裏幹什麽?這可不是你們牙人的休息所!”樓衛厲聲道,一點也沒給他麵子。


    牙人繼續打著馬虎眼:“我這不是又來新奴了嗎,檢查檢查設備,怕不齊全。”


    顧影憐一見到他的臉,便知道他正是售賣顧四他們的那個牙人。


    她捏了捏夢生的手指,與顧夢生眼神對視,均明白對方的意思。


    “你最好是這樣!”樓衛黑沉著臉,沒有要走的樣子,他在等顧影憐發號施令。


    顧影憐陰沉著臉,冰冷的吩咐道:“查房間!不放過每一個角落。”


    若是這牙人的話可以相信,那顧四他們當初根本不可能那麽慘,斷腿的斷腿,斷手的斷手。


    如果搜出真的是這牙人在作祟,那他可以去和閻王爺會一會麵了!顧影憐緊緊握著拳頭。


    山鬼樓侍衛聽令,展開全麵搜查,那位被喊作樓衛大人的侍衛先一步察覺異樣,反身一躍,刀直接揮向懸梁。


    “嘭!”一聲,刀光劍影。


    樓衛與黑衣人打起來!


    其他黑衣人也全部出現,與山鬼樓的侍衛打成一片。


    牙人頓時驚慌,假裝不知道情況:“天啊,這都是什麽人啊!我先出去,你們一定要抓住這些黑衣人!”


    顧夢生果斷地攔住他,一腳把他踢翻在地。


    “說,顧四在哪兒?”


    什麽?


    居然是來找那蠢蛋的,不能說出來是我幹的,不然我小命難保。


    牙人隻是在不停地求饒,說不知道,希望能拖延一些時間,等五爺的人過來。


    “在這裏!”


    樓衛與黑衣人動武之際,打到床沿邊上,發現顧四,對著顧影憐的方向大喊一聲。


    隔簾掀開,顧四身上是密密麻麻的反光的銀針!


    顧影憐心底一顫,腳有些軟,狂暴赤紅的雙眸轉頭盯向牙人。


    自從來了糖水鋪,從來沒有一個人受傷過,哪怕他們做得不好,顧影憐也從未在身體上傷害過他們!


    你這惡毒的牙人,你怎麽敢,怎麽可以傷害我糖水鋪的人!


    顧影憐左手提著毒粉,右手心握住匕首,一步一步地往牙人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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