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萍兒早早出門購置未來幾日要用的吃食。


    顧影憐醒來後,便挑了些衣物到夢生房間,不多時,一個長相俊美、麵容秀雅、裝束清麗的小公子便入了她的淺淺星眸。


    靛青色的長裙領口和袖口都鑲嵌著青綢竹葉花紋,腰間束著一條霜色流雲寬邊錦帶,好生俊秀的小公子。


    顧夢生看著銅鏡裏的自己,舉止拘束,隱約間可見那眼底的羞澀,情態不甚自然。


    尤其看見顧影憐那笑顏如花的臉時,更是憨澀難堪。


    “夢生這是怎的了,很好看呀,這可是我特地挑的!”顧影憐低聲淺淺笑道。


    顧夢生扭頭背對著他,故作不理睬的模樣,抗議著她的行徑。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沒有你的衣裳嘛,莫要生氣啦,一會兒我們便出門購置你的行當,可好?”顧影憐好聲好語地和他解釋。


    其實這一套雖然偏女氣一些,但還真的是適合夢生的,小孩的臉太過好看,人又沒張開,這一套穿得可謂剛剛好,活潑可愛的,若是再大些,人硬朗了,便有些不適合這套衣服了。


    她又拿起一帷帽,落在顧夢生頭頂說:“你這已經好了的傷,暫時還不宜見人,恰好你又不願這衣裳,戴上這個剛剛好,等咱們買了新衣就換下可好?”


    夢生扭扭捏捏地點頭同意,顧影憐輕輕勾唇,喊上李管事,驅車逛逛這平陽城。


    ---


    駕車在平陽城的街道上,顧影憐掀起窗帷,瞧著往來的人形色各異,鱗次櫛比的商鋪、井然有序的貨攤,人間煙火不過如此。


    前邊便是那成衣鋪,顧影憐喊了一聲,在門前停下,待兩人下車,李管事又驅車往旁邊放著,以防礙著路人。


    這成衣店的夥計很是機靈,顧影憐、顧夢生身上的衣裳都是原來國公府的舊衣,這隨便一瞧便知道這裏頭的料子、做工很是奢侈,故這夥計直接招唿兩人往最貴的那一片而去。


    “小姐、公子可要買些什麽?”夥計熱情問道,順道推薦了一波。


    顧影憐先問了問成衣店的價格,知根知底後,又指了指顧夢生說道:“給舍弟挑上幾套合適的,要麵料好些的。”


    夥計一聽,這是個大客戶啊,臉上笑容更加燦爛,熱情引著顧夢生去挑衣服。


    不知怎的,出門後的顧夢生總是有些怯生生的,手抓著顧影憐不放開,顧影憐隻能任由他牽著,陪他看了又看,最後也隻挑了三套。


    顧影憐走向男子成衣處,按著自己的身形,挑了兩套。


    又向著便宜些的櫃台,挑了好幾套男裝。


    夥計有些詫異,這小姐竟然隻拿那男子的裝束,不過,也未想太多,畢竟花錢就是貴人,心下很愉悅地給他們結賬,並熱情招唿著下次再來。


    剛一出門,顧影憐便瞟見遠處萍兒竟和一個陌生男子相談甚歡。


    這是什麽情況?


    她很是疑惑,便走向前去喚了一聲:“萍兒?”


    顧夢生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麵。


    萍兒聽到有人喊她,愣了一下,迴頭看到是顧影憐,便眼眉帶笑著說:“小姐,你怎麽在這兒?”


    “給夢生買些衣裳。”顧影憐拉了一下身後的夢生到前頭。


    又抬眼瞥向眼前陌生的男人,示意萍兒介紹一番。


    萍兒會意,臉上有些扭捏嬌羞道:“這位是王大哥,王成,是我原鄉隔壁村的哥哥,小的時候見過,剛剛我一個不注意,錢袋被搶了,幸好王大哥瞧見那賊子,幫我追迴銀錢。”


    而後又追加誇了一番王成。


    王成一臉憨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哦吼,英雄救美哎!


    看這個樣子······嘖嘖,是愛情呀!


    顧影憐心裏感歎,麵上勾唇一笑,又和王成表達了一番謝意。


    此時,李管事帶著馬車過來,瞧見王成驚訝道:“王成兄弟?”


    王成也是愣了一下,抬手招唿:“李兄!”


    原來這王成便是那鏢局的人,正好在護送顧影憐等人去平縣的幾人當中。


    “沒想到竟如此的巧,後麵還有勞王大哥們護送了。”萍兒異常主動的與之交談道。


    顧影憐看著萍兒和王成,默默一笑說:“是啊,萍兒後麵可以好好感謝王成兄弟哈~”


    “不必客氣,不必客氣哈~”王成一臉憨樣,似乎不太適應這種誇讚感恩的言語。


    萍兒則一臉嗔意的喚了聲,小姐,又羞澀的不說話了。


    隨後暫時分別,顧影憐等人也抓緊迴客棧收拾。


    馬車裏,萍兒正喋喋不休地和顧影憐說著平陽城的八卦,最引顧影憐注意的是,聽說這平陽城的太守的小公子受傷。


    萍兒繪聲繪色的說:“小姐,聽說前幾日,那太守小公子迴來的時候,滿身是血啊,好多人都瞧見了,那太守小公子還受不住痛,一路上咿呀喊個不停,太守住處附近的人家,每每茶餘飯後,都能聽見太守小公子的痛不欲生的叫喊!好嚇人啊!”


    顧影憐笑笑不說,這傳言多少有些水分的。


    萍兒瞧著小姐聽上癮了,繼續說道:“小姐,你知道不,那太守可下令了,若是有人能醫治好這小公子,便賞金千兩啊!許多大夫慕名而去,又慘敗而歸,有大夫惹那小公子不高興的,還被杖棍對待,好慘的啦……不過那賞金又追加了,去的大夫還是依舊很多的!”


    “對了,我今日路過太守府的時候,看見那個給公子醫治的大夫也進去了!”


    原來如此,竟有這事兒,看來,那大夫是想用自己的藥邀功啊!顧影憐閉目沉思。


    幾人在客棧後門下馬車,又往房間而去,隱約間顧影憐瞄見在和小二說話的醫館門徒,看來這是急不可耐了!


    果不其然,顧影憐進門一看,東西雖然整齊放在原來的位置,但明顯有被翻過的痕跡,看來出去一趟,他們已經翻了個遍。


    那藥被顧影憐放在身上,此次他們並未得手,一定會再來!


    她重新整理了一下房間,去顧夢生房裏淺待一會兒,隨後帶著萍兒下樓,假裝不經意發現那門徒。


    “哎,門生,可是你,我們上次在醫館見過的!”邊說著,邊緩緩走向向那門徒。


    醫館門徒也不好再躲躲藏藏,麵上假笑道:“小姐,許久未見!令弟可還好?”


    “啊!”


    顧影憐腳下一彎假意摔倒,露出腰間口袋的快要摔出去的小瓷瓶。


    旁邊的萍兒趕忙拉住她。


    “嚇死了,萍兒,你把這個先放迴我房間,放到床榻竹枕下方的小櫃子裏,切記小心些。”顧影憐低聲吩咐,恰好是門徒能聽到的聲音。


    顧影憐盈盈一笑,迴複門徒:“舍弟還好!恢複不錯。”


    隻見那門徒眼中精光一閃,似有似無地詭笑,與顧影憐對話幾句,便以醫館事務繁忙為由離去。


    顧影憐收迴笑意,冷臉走迴夢生房間。


    ---


    此時,顧影憐正與夢生閑聊。


    顧夢生突然一把抓住顧影憐,眼神警惕的望向隔壁的房間,又在她手上點點寫寫。


    居然已經來了,顧影憐小小驚了一下,讓他莫慌,簡單與他解釋,都在計劃之中。


    顧影憐便靠著牆細細一聽,對麵確實有摸索的聲音。


    心中有有些疑問,夢生是什麽神仙耳朵,這麽點聲音都能聽到!


    兩個人側臉相對,耳朵貼著牆邊,顧影憐輕聲細語地問他:“走了嗎?”


    顧夢生與她直直對望著,一下沒反應過來,待顧影憐又問了一次,他才僵硬地勾勒筆畫:“走了。”


    頭悄悄往後移動,遠離顧影憐。


    顧影憐倒是沒留意這麽多,腦袋不停轉動著,剛又坐下沒多久,轉身迴她自己房間。


    藥,不見了。


    她緊急喊上李管事:“我想趁著城門關閉前就出發,你看可妥當?事出緊急!”


    李管事眉頭一皺,解釋晚上出發可能不太安全,而且已經和鏢局的人約好明日一早出發。


    “鏢局的人可以按照約定的時間出發,我們先走一步,出城即可,不需要緊急趕路,咱們約定一個見麵的地方,鏢局人馬輕快,定能及時追上我們,你看如何?”


    “若是可以,你一會兒和客棧借個馬,去鏢局說清,再雇個馬夫先送我們到城門,我們城門會和。”


    李管事知道這個假千金離開長安後,一直很有想法,又記起醫館藥方的事情,便依照她的意思行事。


    ---


    “小姐,怎的突然要夜裏出發?”


    萍兒一臉疑惑,剛剛聽到小姐說要趕路時,匆匆收拾,都來不及問,等想起來已經在馬車上。


    “我心裏慌慌的!還是早點到,早點安心~”顧影憐隨便拿個理由搪塞她。


    萍兒單純,也不多問。


    唯有顧夢生,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滿臉不相信的模樣。


    顧影憐勾唇一笑,捏了捏他的小臉,這小家夥跟著自己好像變壞了,心思深沉不少,不過她就架著顧夢生不會問,也不和他解釋。


    去城門的路上,會經過太守府,她輕輕掀起窗帷,露出一個小口,絡繹不絕的人群,她遠遠便看見滿臉堆笑的大夫和他的門童。


    嗬,也不知道他們貪欲有多強,是的,顧影憐小小算計了他們,她在那裝藥小瓷瓶附上“說明書”,是她在顧夢生那兒時,請他特別書寫的。


    “厚敷,可活白骨;量少,則與滾水混合,可生新藥,敷於傷處,三刻則結痂。”


    若是信了紙條的內容,依著那小公子的脾氣,怕是要被收拾一番,若是不信,顧影憐便當做是散錢消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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