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芸出了聚雲台,一路徑直行到沈藹堂,穿過後廊,七轉八拐,突然旁邊有一隻手拉住了行走的冷芸。


    “啊!”冷芸一驚,迴頭一看,卻喜不自勝,“二公主!”拉她的正是葉檸。


    “二公主,你平安,太,太開心了!”冷芸語無倫次,“大世子他沒事,還有淩風和憶宵,他們也來了。”


    葉檸乍聽葉銜之的消息也是欣喜。


    葉檸帶著冷芸來到密室,推門進入後,二人才又抱做一團,又喜又叫,笑笑哭哭,眼淚抹來抹去,“二公主,你瘦了,怎麽下巴變尖了。”


    “冷芸,誰救了你?”


    “尉遲南玦公子!”


    “啊?是他!大姐的師兄。”


    “對,就是四國傳奇的尉遲南玦。”


    葉檸暗暗記下冷芸的話,那時她尚未遇見尉遲南玦。這也是日後葉檸遇到尉遲南玦,心中對尉遲南玦很親近的理由之一。


    在冷芸的嘴裏,尉遲南玦是神一般存在的人物,“南玦公子,玉樹臨風,仙姿鶴立,人中之龍。”


    葉檸聞之,在一旁笑得開朗又明快,冷芸的安危,於她是太重要的事情。


    葉檸記得當年在玫瑰穀,眾人的焦點皆在葉梁,不起眼的葉檸沉默寡言。


    葉檸很喜歡玫瑰穀的玫瑰,尤其是粉玫瑰,似乎尉遲南玦也喜歡。


    有一天,葉檸摘了玫瑰穀一大束粉玫瑰,心喜的叫出聲來:“好漂亮的玫瑰花。”


    葉檸那一日的開朗與之前判若兩人,而這一幕映入了尉遲南玦的眼中。尉遲南玦很意外,沉默的葉檸與開心的葉檸,竟因著玫瑰穀的玫瑰而如此迥然。


    那份喜悅感染了尉遲南玦,那一刻,尉遲南玦覺得粉玫瑰一定是這個世上最美的花,美人喜花是天經地義的。


    多年之後,粉玫瑰卻成為尉遲南玦的禁忌。


    原來人與人是如此不同,糖霜與砒霜,其實要看是在誰眼中,才是差別。


    “二公主,我帶你去見大世子。”


    “好!”


    葉檸與冷芸攜了沈藹堂的點心酒菜,興衝衝的迴了聚雲台。


    “你們看誰來了?”冷芸手指身後一個戴著白紗鬥笠的女子,她身著淡青色衣衫。


    “你是?”葉銜之剛開口。就聽憶宵一聲歡唿:“二公主!”


    鬥笠女子掀去麵紗,葉檸的麵容赫然出現在眾人麵前。


    “真得是你!二公主!”淩風詫異的喊道,葉檸變得眉目成熟,淩風有點不敢相認。


    葉銜之與葉檸相對而視,悄然而立,兩個人都又驚又喜,沒有擁抱,沒有哭泣。


    葉銜之了解葉檸,自小個性獨立,這種乍喜還寒的場麵,葉檸常常冷靜的好像冰美人。


    葉銜之走近葉檸,摸了摸葉檸的頭,“檸兒,別來無恙。放心,祖母安好。我已見她。”


    葉檸頓時似哭似笑,然後,終於繃不住大哭出來,“是我沒保護好祖母!讓壞人有機可趁。”言語中幾多自責。


    葉銜之攬住葉檸,任她靠在自己肩頭哭泣,任憑葉檸發泄,“沒事了,祖母一定不會怪你。”


    葉檸與葉銜之的這次相見,待葉檸在楓穀與沈葉慈見麵時,她有提及。沈葉慈心中大慟,葉銜之近在咫尺,竟未肯現身。


    沈葉慈明白,葉銜之心中背負太多。也明白葉銜之怕見自己難以自控。基於這些,她認定葉銜之想獨闖魔窟,單刀赴會。


    沈葉慈掛念葉銜之,於是她在之後曾拜托尉遲南玦。


    “玦兒,他日,請念著在玫瑰穀,你與銜兒的恩情,勸他莫要執著。留得青山,方才上策。”


    尉遲南玦何等聰明之人,“沈祖母,您放心。銜之入不了仁世國王宮。”


    原來尉遲南玦早就在仁世國王宮外布置了暗衛,一見到葉銜之就要攔截他,不讓他單獨找沈鳳簫報仇。


    尉遲南玦的暗衛有一個信號是:見“玦”字令牌,如見尉遲南玦本尊。


    葉銜之迴到仁世國,去了沈藹堂打聽消息,他恰巧碰到了昔兆默與沈鳳簫會麵。


    等昔兆默一離開,葉銜之正準備出手對付沈鳳簫,卻被暗衛的“玦”字令牌勸退了。


    “你們何故攔我?”葉銜之問道。


    “我家主人吩咐我等,見了葉世子就要阻止你殺沈鳳簫。”


    “你家主人是誰?”葉銜之詫異。


    “玦字令主人,是您的故人。”暗衛不閃不躲,不讓葉銜之離開一步。


    沈鳳簫全無察覺,危險消於彌爾之間。


    隻等到葉銜之在楓穀見到尉遲南玦露麵,他才醒悟,原來自己一路被尉遲南玦保護。


    葉銜之對於尉遲南玦的這份情意,不知如何報答?故他隱身,未見尉遲南玦。


    這一切,尉遲南玦心知肚明。


    尉遲南玦看見葉銜之在楓穀梅海前徘徊,心中便明白,葉銜之看出這梅花林與仁世國王宮的梅花林相似。


    尉遲南玦不願二人麵對,或顯尷尬。於是,他也不戳破,


    尉遲南玦親眼目睹葉銜之不見沈葉慈,也不由心中感慨,葉銜之已非玫瑰穀時的那個青澀少年。


    現尉遲南玦對於自己兒時的玩伴,有幾分捉摸不透。他靜靜望著葉銜之離去,自己在原地站了好久,直到沈葉慈熄了小屋的燈火,尉遲南玦才返迴書房。


    尉遲南玦一夜沒睡,他想起了許多玫瑰穀往事。這一夜,尉遲南玦沒有像往常一樣吹簫。


    每憶玫瑰穀必吹簫,隻有這一夜是例外。


    “大哥,你看我帶了什麽?都是你喜歡吃的酒菜。”葉檸哭夠了,轉泣為喜。


    冷芸、淩風與憶宵,已擺上了糕點與酒菜。


    在聚雲台大廳內的桌上。


    栗子糕,鹵牛肉,歡天喜地的酒,和七碟精致的小菜。


    筍尖臘肉,芸豆雞腿,茄子醬蛋,豆腐蝦仁,蒸魚,藕尖素什錦,一份野菜,外帶一大盅火腿鬆茸湯。


    葉檸問葉銜之:“這酒的秘密,你幾時告訴我?”


    葉銜之笑得燦爛而神秘,“檸兒,我若永遠不告訴你,你不是永遠都有一份好奇心?”


    惹得一旁的冷芸心中酸楚,“這若是在仁世國王宮有多好!大家不知何時才能團聚於仁世國王宮,如今這願望堪比上天攬月。”


    淩風和憶宵相視不言,這久違的團聚,簡直是人世間最亮的星光。


    葉銜之暫時忘記了自己的誓言,此刻葉檸的笑臉,如盈盈一水間的明月,如此珍貴。


    葉檸在後來見到沈葉慈時,形容那一夜看見的葉銜之,“如仁世國王宮中的一隻可愛小鹿。滿眼溫柔,天真無邪。”


    沈葉慈的悲慟便由這句話而來。葉銜之少年青澀,卻要因為自己與沈鳳簫的恩怨,一夜長大,這份冷酷的現實,讓沈葉慈思緒萬千。


    “大哥,你還記得尉遲南玦嗎?”葉檸一邊飲酒,一邊問道。


    “嗯。”


    “怎麽認出他?”葉檸詢問道。


    “他腰上有一柄夜明珠的簫。”


    葉檸點點頭,記在心間。


    葉檸讓冷芸留在聚雲台,“你和憶宵作個伴,等我辦完事,我會來找你。”


    葉檸口中的事,就是去楓穀看望祖母沈葉慈。從冷芸口中,葉檸知道了楓穀許多事,知悉沈葉慈傷重期間一直有人照顧。


    淩風向葉銜之聊起了尉遲南玦,淩風提及了尉遲南玦的暗衛,“玦字令牌是尊主令,見令如見人。不可違背。”


    葉銜之問淩風:“我師父還好嗎?”


    淩風把莫風兮的信號煙火給了葉銜之。葉銜之大吃一驚,“師父收了你為關門弟子!”


    淩風才明白自己有了奇遇,“大世子,莫老前輩抬舉我,我真不知他原來是這份心思。”


    淩風的謙卑,讓葉銜之動容,“淩風,你我以後師兄弟相稱,師父一向看人極準,且自視甚高。他看中你必有他的原因,你不必過謙。”


    淩風望向葉銜之,恭敬之情溢於言表。葉銜之拍拍淩風的肩頭,二人一切盡在不言中。


    葉檸與葉銜之分別,“大哥,你保重!我去看望祖母,會將你的話悉數帶到。”


    葉銜之點點頭,“我們很快會再見。”


    葉檸離了聚雲台,迴到沈藹堂,叮囑大家留意一個腰間有夜明珠簫的人。


    很快,夥計來報,沈藹堂來了兩個紮眼的人物。


    對,就是尉遲南玦和長孫瑾川,還有長孫瑾川肩頭的小鷹。


    順理成章,葉檸認出了尉遲南玦。也看見了對自己一直尾隨的昔兆默。


    後來,葉檸在對冷芸的談話中提及對尉遲南玦的印象,“他還是曾經玫瑰穀的那個如鶴的少年,他身上有一種單純與悲憫,世上少有。”


    冷芸聽得直搖頭,“尉遲南玦公子不是你眼中的那樣,他應該是世上千萬女子所傾慕不得之人。”


    葉檸聽完哈哈大笑,她覺得世人太不了解真正的尉遲南玦了。


    四國的傳奇人物,那不當是天上的明月,觀賞久遠嗎?


    冷芸也笑了,她知道葉檸不是那萬千女子中的一個。葉檸心中唯有申雪天,那個她千裏奔赴求助的耳堂國國主。


    女子之間的小秘密,葉檸和冷芸有,申雪天和尉遲南玦都是二人談及的對象。


    “誰更勝一籌?”冷芸問葉檸。


    “不知道。如果我是……”葉檸說不下去了。


    葉檸與冷芸口中所論及的申雪天與尉遲南玦,後來在楓穀雙雄碰麵,演繹出四海風雲中最浪漫的一幕。


    英雄美人。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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