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武不自然地點點頭,簡單概述了下當年事。


    郭氏是郭家大小姐,當年他們家看不上粗魯蠻橫的孟家,郭氏卻與孟武情投意合,執意要嫁,郭家就把郭氏逐出了家門。


    後來定王盯上了孟家,想安插個人,就找到了郭家,可郭氏早已脫離了郭家,郭母便想設計娘家的侄女嫁過來,更好掌控些。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郭母成功了,裴氏自此成了定王的眼線。


    孟武滿是懊惱,“其實,我一直以為裴氏也是受害者,她丟了清白,這輩子也沒有別的出路了。因為孟家樹大招風才害了一個無辜女子,我心有愧疚,這些年待她也不錯,不料她跟你外祖母竟是一條心的。”


    “娘就是因為這個才常年避世?”孟若水問。


    “也不都是,當初我和裴氏中了迷藥在房裏醒來,雖說沒做什麽,但她入府之事也算避不開了,那時你娘生長舟沒多久,身子還沒養好,又受了刺激,就病了。但你外祖母沒有放過她,趁機給她下了絕育的藥,我告訴她我們兒女雙全,已經很圓滿了,可她依舊接受不了,自那時起,神誌就有些不清了,時好時壞的。一方麵傷心娘家人的狠絕,另一方麵又覺得對不起孟家,就閉門不出了。”


    孟若水心裏不好受,她沒想到郭氏不管兒女的真相是這樣,大約也是怕糊塗的時候傷害到孩子們,才把自己鎖了起來。


    “所以,她的嫁妝才會在裴氏手中。”


    “嗯,裴氏待她也算恭敬,她也覺得裴氏無辜被連累,又清楚自己的病情,就把所有體己都給裴氏了,這事她和我說過,我知道。”


    孟若水皺起眉,“你們為什麽這麽確定裴氏是無辜的?”


    孟武不知第幾次歎氣,“她醒後和你外祖母大吵了一架,當晚便投湖了,被府裏下人救了迴來,後來又和郭家斷了所有聯係,好像對他們恨之入骨一樣。”


    “嗬,倒是聰明。”


    孟若水想起焦景然說過女子投湖落水十中有十是假的,深感有理。


    連她自己都沒逃過這定律。


    “罷了,孩子也大了,除了你都還沒定親,這關係到你們幾個的名聲,我瞎眼看錯人不能讓孩子付代價,就這樣吧。”


    孟若水又問,“長霆也是他們的人,爹爹可知道?”


    孟武沉默了好一會兒,沉痛地點了下頭,“知道,皇上前不久查出來就告訴我了,我讓府裏人盯著,好在沒來得及做什麽出格的事。皇上說網開一麵,給他一次機會。其實我知道,皇上當天沒有將單家一同料理了,也有長霆的原因在。他們母子都是和單家聯係的,皇上怕在那麽多人麵前露出這件事,丟了孟家的臉。”


    孟武說起這段的時候,整個人透露著疲憊和滄桑。


    半晌,黝黑的臉看向她,笑得溫暖,眼睛微微濕潤,“幸好……若水,你嫁對了人,為父很高興。”


    孟若水是他第一個孩子,她出生的那日,是他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孟武到現在都記得那天的一切細節點滴,他初為人父的驕傲,妻子累到睜不開眼卻微笑著躺他懷裏休息,整個府裏都洋溢著幸福……


    現在,妻子已經那樣了,要是這個女兒再出什麽意外,孟武怕是連活著的力氣都要沒了。


    孟若水能感受到孟武此刻的慶幸,以及對原主深深的偏愛,說到底,還是手中權利惹來的禍。


    大家都是無辜的。


    “對了,長舟可能還需要您帶在身邊教導。”


    孟武答應下來,他本就在考慮這件事,“長舟和若枝的事,你做得很對,長舟這孩子也大了,我會讓他參軍,和所有人一樣,好好曆練。”


    “您看著辦。”她畢竟已經嫁出去,管教的事情還是要孟武這個當父親的做決定。


    快吃飯的時候,打了個照麵就又鑽進書房的孟長驍再次被拎了出來。


    孟若水看著好笑,不食人間煙火的弟弟有許多人能治了,“長驍出來了,書院近來可太平?”


    孟長驍經過上次的事,對長姐的仰慕在不知道的時候增長了起來,乖巧答話,“科舉在即,沒人敢鬧事。”


    這時,門房傳話,說有人來找三少爺。


    孟若枝一拍腦袋,“哎呀,皇上和大姐姐沒提前說今日要來,三哥好像跟我說過,本來約了朋友的。”


    “書院的朋友?”孟若水問道。


    懵懵的孟長驍終於想起他漏了一件什麽事沒做了,“嗯,大姐記得的,那日送我迴府的楚君莫,我同窗。”


    又是楚君莫?


    別說孟若水,連焦景然都有點驚歎他們之間的緣分,怎麽一出宮就能碰上?


    “娘娘?”跟著楚君莫進來的楚瀟第一眼就看見了孟若水,提著裙擺就小跑著過來了,“娘娘怎麽出宮了?”


    完全無視了所有人,包括就站在她麵前的皇帝。


    孟若水也無所謂,“中秋那天太晚了,我爹匆匆就迴府了,沒好好聚,我和皇上來看他,就當迴門了。”


    楚瀟這才屈膝給各位見禮,“那是我們來得不巧了,君莫最近老往孟府跑,就要考試了,見他這麽不上心,我才跟來看看,不過能遇見娘娘,也是好事。”


    “當天把你召迴去又讓你走,還擔心你會怪我呢。”孟若水說著中秋宴那天的事。


    “怎麽會呢,娘娘有大事要做,而且我本來就還沒考慮好。”


    楚瀟興奮地和孟若水說話,什麽皇帝不皇帝的,全程沒朝他看一眼。


    她最有經驗了,自從傷了膝蓋,娘娘待她更好了。所以不管她做什麽,隻要娘娘不怪她,皇上現在不敢對她怎麽樣。


    楚君莫覺得自己失寵了,姐姐一看到皇後就黏上去,在家這幾天也老是發呆,說想皇後了,不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人家是皇後!用得著你擔心嘛!


    但吃醋歸吃醋,上次見焦景然是在外頭,他們不方便透露身份,他也不好說穿,這次姐姐都叫上娘娘了,怎麽能再裝傻呢。


    他又不是自己這個有恃無恐的姐姐。


    掀袍跪地行禮,“草民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


    焦景然這才有說話的由頭,“起吧,咱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不用行大禮。”


    楚君莫謝恩起身,“上次不知皇上和皇後娘娘的身份,失了禮數,皇上不怪罪已是萬幸,今日怎能再討巧。”


    焦景然沒戳破,知不知道的,心照不宣了,“行了,踩著飯點來,一道吃吧。”


    楚君莫臉一紅,他沒想這個時候進來,隻是在約定的地方等久了,也不見有人來傳話,因為擔心才來看看的,誰知道就趕上用膳時候了。


    孟長驍眨眨眼,不太好意思看他,尷尬道出一句,“我忘了讓下人去告訴你一聲了。”


    楚君莫臉更僵硬了,為了赴這個約,他功課也放一邊了,姐姐還數落他,這人居然說忘了。


    奈何人多不好發作,瞪了孟長驍一眼,小聲怨他一句,“下次不來了。”


    正在張羅眾人入座的孟若枝聽見了,陪著笑臉,“楚公子別惱,是我三哥不好,但不來是不行的,上次知道楚公子喜愛梅子酒,我特意備了許多,以後不來不是可惜了嘛。”


    楚君莫立馬換了張臉,溫柔地對著孟若枝笑笑,“我逗他呢,五小姐太客氣了。”


    孟若水看著二人的交流,用胳膊搗搗一旁的焦景然,“阿然,五妹妹和楚君莫?”


    焦景然眯著眼睛也看了兩個來迴,非常嫌棄地點點頭,“十有八九。”


    楚君莫什麽人,照糯糯的話講,妥妥的白切黑,現在眼中的小激動居然都要噴出來了,絕對有鬼。


    孟將軍還在呢,當著他麵就含情脈脈的,不怕保不住自己的眼珠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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