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水問道,“葉輕帆隻是個爪牙,背後的人無非就是那些,最讓我想不通的,仍然是最初那個問題,他們對付楚瀟做什麽?”


    她對楚瀟好,是因為楚君莫會在恩科中拔得頭籌,焦景然需要助力。


    可恩科在中秋之後,楚君莫此時就是個一窮二白的普通學子,考生佼佼者眾多,就算他在書院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但一沒背景二沒靠山,並不起眼。


    那楚瀟身上,還有什麽值得他們費心的?


    “夫君,要抓嗎?”孟若水翻著手裏的藥包,想到楚瀟痛到臉色發白也不肯拿掉,就怕浪費了葉輕帆的心意,眸色越發狠厲。


    “還不知道他們的目的。”輕描淡寫地掃過不是焦景然的行事風格,對方既然出手了,不順藤摸瓜給予一記重創,豈不是對不起他們費心製定的計劃。


    孟若水將藥包重重一扔,“嗬,既然他們想讓楚瀟的腿壞了,咱們就將計就計,之後自然能引出他們的目的。”


    “那就需要楚瀟配合了。”焦景然道。


    長痛不如短痛,孟若水狠下心答應了,楚瀟早些看清真相也好,免得日後真把心丟得找不迴來了才發覺,才是真的殘忍。


    聽完帝後吩咐的楚瀟,花了好大力氣去理解皇後娘娘說的每一個字。


    “娘娘是說,葉太醫要害我?”楚瀟緊緊盯著孟若水的雙眼,就希望對方給她一個否定的答案。


    孟若水無視心頭又泛起的不忍,自從楚瀟莫名其妙心情不好後,她慢慢也看出來了,隻要葉輕帆給她看過診,她總是格外高興,有時候能持續傻笑一兩天。


    但仍然給了她選擇的機會,“楚瀟,你若不願,我不逼你。”


    “娘娘……”楚瀟陷入掙紮,她寧願皇後娘娘用命令的口吻,而不是讓她做決定。


    可自己每日都疼痛的膝蓋,還有娘娘擺在她眼前的證據,讓她最終還是接受了這個任務。


    其實早有種種跡象出現在麵前提醒自己,隻是剛才經娘娘的點撥,她才將它們串聯起來。


    低頭喃喃道,“我以為至少,我們是朋友……”


    楚瀟下定決心,眼神逐漸清晰起來,抬頭迴話,“婢也弄清楚,他為什麽害婢。”


    “那你記住了,不能沉不住氣。”


    “楚瀟明白。”


    於初接到這個角色邀約的時候懵了好一會兒。


    刀子嘴其實也是個刀子心?


    但裝了張豆腐臉蒙騙他們?


    竟然敢這麽騙他!還欺負他們宮裏人!


    嗬忒!


    欺人太甚!


    於初越想越氣,這人模人樣的小太醫,身上一點零件都沒少,怎麽內裏這麽不堪?


    反應過來後,拎著拂塵就替楚瀟去太醫院叫人,為了讓自己的戲不穿幫,特地用上了小跑,一路揮灑著汗水站到了葉輕帆麵前。


    再放出自己最真誠的表情,敬業地放聲幹嚎,“葉太醫呀,楚瀟今天不知道怎麽了,突然連路都不能走了,你跟我去一趟吧。”


    演技之精湛,讓一旁太醫院的幾位同僚甚至都以為楚瀟快不行了。


    就算不辦後事,也要截肢了。


    葉輕帆聞言也驚了一下,這麽嚴重?


    不應該啊……


    待被於初三步並兩步拽到熙微宮,看到靠坐在床頭麵色蒼白的楚瀟後,心裏咯噔一下。


    臉色怎麽差成這樣?


    “怎麽迴事?皇後娘娘不是已經不讓你做重活了嗎?怎麽會不能走路了?”他的藥劑量都控製得很好,雖然是會每日疼痛,可一直注意著避免楚瀟留下終身不可愈的後遺症,每次抓藥都是斟酌再斟酌的。


    楚瀟早就想好了理由,開口道,“昨天朝上不是出了事嘛,皇上心情不好,娘娘去陪了,沒讓我跟著。我一個人無聊,看著太陽好,就去院子裏曬曬,不當心站久了。剛想迴屋休息呢,碰巧小丫鬟澆花沒看見我,一盆涼水就澆上來了。我再燒水熬藥,也不知怎麽了,敷上藥包更疼了,就走不了了。”


    站久了,本就受傷,再加上涼水,又沒及時取暖,再加上他的藥……


    葉輕帆暗道不妙。


    楚瀟佯裝害怕的樣子,顫巍巍地問道,“葉太醫,我的腿……”


    葉輕帆咬住下唇,他本意沒想真弄傷楚瀟,可事到如今,直言道,“楚瀟,你這腿要養許久,這次傷得不輕,你之前就有病根自己也知道,所以,你有沒有考慮過提前出宮。”


    楚瀟沒料到葉輕帆的目的竟然是這個,堅決地搖頭,配合著他的話說道,“我沒想過出宮,我早就決定了,要服侍娘娘一輩子的。”


    “你如果沒錢贖身……”葉輕帆怕她有顧慮,坐到床沿試圖說服她。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隻抬起的手打斷,“我是不放心皇後娘娘,她對我有恩。”


    葉輕帆心中暗道楚瀟愚忠,她來熙微宮小病小災的多得都數不過來,怎麽還對皇後死心塌地的?


    再說給她看病的從來都是自己,關皇後什麽事?耐著性子繼續勸她,“那是之前,皇後癡傻,身邊離不開人,可現在她已經痊愈了,既然如此,也未必非你不可。”


    楚瀟依舊堅定,“熙微宮就我一個,其他都是粗使宮女,我走了,皇後娘娘近身就隻剩於初了。”


    “內務府還缺丫鬟?你走了,自然有人頂上,安排的肯定都是比你稱職的。”


    葉輕帆也激動起來,自認動之以理曉之以情,卻沒發現楚瀟早已聽得反胃。


    “楚瀟,咱們認識沒多久,可你找我治過幾次傷了,娘娘尊貴,你又不懂怎麽做貼身宮女,少不得被罰被打,出宮對你來說不是正好嗎?不用做下人伺候主子,還能安心養傷。”


    他難得費口舌解釋自己說的話,頗為認真。


    楚瀟低下頭,黯去眼中的寒意,聽到了自己想要的線索,已不願再與他周旋,“你讓我想想吧。”


    葉輕帆以為勸說有了成效,沒再強迫,順勢答應著,“行,你好好想,如果錢財上需要我幫忙,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病曆上我也可以幫你寫明白,讓你出宮更名正言順。”


    “嗬嗬,你要把我寫殘了?”


    楚瀟鄙夷的眼神像要把他看穿一般,讓前一秒還頗為得意的葉輕帆突然有種自己此刻卑劣的心思無可遁形的錯覺,訕訕道,“我也是為你好,不然出宮還得多費周折。”


    楚瀟冷笑,她是瞎了哪隻眼看上這個不要臉的?


    身為醫者,為達目的篡改患者病曆,還一臉大義。


    “我會考慮,你去配藥吧。”


    葉輕帆連連點頭,“行,我給你拿藥來。”


    “不用了,你讓藥童拿吧,給於初就行,我想睡會兒。”楚瀟下了逐客令,葉輕帆進門到現在,沒給她號脈,沒檢查膝蓋,竭盡全力慫恿她趕緊出宮。


    急切到窮圖匕現。


    人走後,楚瀟轉眼就把自己和葉輕帆的對話原原本本說給了孟若水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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