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曦明頓了一下,忽然冷笑出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不認識你。」


    這時負責這趟車輛的管理員也上了車,走到南廷麵前,把他和白曦明分開,嘴裏嚷嚷道:「幹什麽呢?要坐車就坐車,不坐車就給我滾下去!」


    南廷停在原地沒動。


    沉默中,一隻手從後麵伸了出來,扼住他的手腕,動作很輕地將他朝後帶了帶。


    南廷迴頭看了一眼。


    他的神情一瞬鬆動,拽著白曦明衣領的那隻手忽然泄了力道。


    白曦明愣了一下,眼睜睜看著剛才還在質問他的人退後一步,由著黑暗中的人牽著自己,朝著車廂的最末尾處走去。


    車裏環境太黑,他沒看清對方的臉。


    假如他看清了,也許就不會做出接下來過分愚蠢的舉動。


    南廷第一次坐人類的長途客車。他本來以為會是一次新奇的體驗,但遇到白曦明、又被聞縝拉迴去之後,心情又倏然低落下去,許久沒有開口說話。


    沒想到過了一會,他暈車了。


    暈車的滋味並不好受,胸口像是壓著一塊巨石,始終喘不過氣來。南廷看了一會窗外的風景想要轉移注意力,卻越來越覺得頭暈,不得不開口問道:「還有多久才到?」


    「明天早上。」聞縝說,「不舒服?」


    「……嗯。」


    聞縝的視線在前方的某個座位上劃過,停頓了片刻,然後說:「睡吧。到了叫你。」


    在這種有很多陌生人的地方南廷其實是睡不著的。他潛意識裏的警惕性太強,閉上眼睛就總忍不住要集中注意力去聆聽附近的動靜。


    但聞縝的話像是有某種魔力,他昏昏沉沉地靠在玻璃那側,閉了一會眼睛,睡意居然越來越濃重。


    意識模糊的最後一瞬,他忽然想到,聞縝好像沒問他為什麽要衝到白曦明麵前去發難。


    他不想解釋。


    但聞縝也沒有詢問。


    南廷睡著的時候唿吸很淺,睫毛時不時地顫動,看上去就像隨時都會醒來一般。


    窗外的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他臉上。過了一會,聞縝伸出手去,微微抬起他的下巴,借著微弱的光仔細端詳他的睡顏。


    這會他的神情又與白天的他全然不同了。如果一個與他許久未見的人見到白天的他,例如姚凡,大概會驚訝地問你現在怎麽這麽像正常人了。但南廷像是習慣那樣的他了,甚至還能撒嬌問他衣服好不好看,似乎已經忘記了自己第一天被撿到的時候還被嚇得發抖。


    他的動作不算很輕,可南廷沒有醒。


    甚至放鬆地將臉枕在捧著自己的那隻手上,更沉地睡了過去。又可能是因為做了不好的夢,嘴唇抿得很緊。


    原本托著下巴的手指抬了起來,在黑暗中緩慢又無聲地擦過柔軟的唇角。


    聞縝忽然間笑了一下,很快又收了起來。


    像是對什麽已經勢在必得。


    他收迴目光,托著南廷的頭,慢慢靠放在了自己身上。


    車身似乎是碾到了一塊石頭,搖晃了兩下。距離上車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大部分人都已經睡了過去,在座位上隨著車身的幅度一起晃來晃去。


    睡夢中沒人注意到,前排的靠近走廊的座位上,有個身影忽然站了起來。


    白曦明在黑暗中睜開眼,手裏緊緊握著一把裝了消音器的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座位,朝著車身的最後方走去。


    車上大概還有人沒睡著,但他並不在乎他們。他要殺的人已經靠在身旁的人身上沉沉睡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接近。


    白曦明並沒有貿然行動,而是先觀察了一下他身旁的人。他並不知道那是誰,但不管那是誰,應該都不會對他造成太大的威脅。他隻需要弄死那個本來應該死在白塔裏的南廷,然後用能力離開這輛車就可以了。這樣世界上就不會有人再知道自己在那天去過白塔。


    眼下,滅口知情人可比離開這座城市重要的多。


    要怪就怪他非要來自己這裏找事吧。白曦明緩緩在南廷的座位前停下,麵無表情地想到。


    就連進管控局也是要靠關係的廢物,為什麽會想要找他的麻煩?


    而且不知道為什麽,他還對自己的長相做了偽裝,是害怕被認出來嗎?他也在逃跑?


    可惜,不管怎樣,他今天是無法離開這座城市了。


    白曦明仔細地觀察著坐在靠走廊座位上的那個人。這個人似乎和南廷認識,在之前還把他從自己這裏拉走了,大概是想讓他別惹事。


    就連這個人都比他心中有數。


    這個人似乎也睡著了,一動不動地靠著座位,一隻手垂在身側,另一隻手似乎呈一個環抱的姿態,讓南廷靠在自己身上。


    白曦明略一皺眉,隱約覺得有點奇怪。但他沒多想,隻是靜靜地抬起手來,越過麵前的人,瞄準了睡在靠裏座位上的人,準備扣下扳機。


    ——然後他就被人扼住了喉嚨。


    白曦明大吃一驚,沒來得及去思考是誰忽然對自己發難,第一反應是想要用能力擺脫對方的桎梏。


    但緊接著,他愕然發現,自己竟然根本用不了能力!


    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動彈不得,而脖頸上的手越收越緊,已經完全切斷了空氣湧入的通道。他甚至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眼前直冒金星,身體起初還能用力掙動幾下,可很快開始不聽使喚地軟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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