潤晴聽了,不覺低下頭去,聲音幹澀道:“皇兄既已明白,又何必挑破呢?捅破這層窗戶紙,彼此都尷尬。”


    潤朗長長歎道:“你我是骨肉至親啊!”


    潤晴抬頭,靜靜看著潤朗,聲音透著空靈的沉靜。


    她一字一頓道:“正因為是至親,我才不願如此!自古皇家無親情,為了那個位子,曆史上父子相殺、骨肉相殘的悲劇比比皆是。”


    “遠的先不說,就是離咱們最近的清朝,九子奪嫡,步步驚心,明明是一脈所出的親兄弟,卻鬥得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殺紅了眼,哪還有親情可言呢?”


    她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這麽多年來,我何嚐不知母皇想立女兒的心思,但立長的規矩真的不能破,一旦破了,必將生出大亂子,母皇苦心孤詣,窮盡半生心血,好不容易才建成了今日的錦繡山河,絕不能因為皇位之爭,內部自殺自滅,最終分崩離析,大廈傾覆。”


    存在即合理!


    嫡長子繼承製能夠存在數千年,它的合理性是毋庸置疑的。


    就算偶爾出了司馬衷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傻子皇帝,也不影響曆朝曆代的皇帝立嫡立長的決心。


    大炎王朝廢除了多妾製,沒了嫡庶之分,嫡長子繼承製自然而言也就變成了長子繼承製。


    不光是在國內,世界各國也是一樣。


    在君主擁有多個子女的情況下,往往都是長子來繼位。


    因為曆史上無數慘痛的經驗教訓,已經證明了,長子繼承是最優解,沒有之一。


    康熙朝的九子奪嫡,不也是因為太子被廢才導致的嗎?


    若是擁有合法繼承權的太子不倒,又有哪個皇子敢動這個心思?


    金鳳雖然通過法律的形式,同時賦予了兒子和女兒等同的繼承權。


    但皇位隻有一個,根本不可能像錢財一樣分成好幾份,這就注定繼承和分配是不平等的。


    潤晴理解這種不平等,更明白金鳳的為難之處,所以她選擇退出。


    潤朗怔怔片刻。


    他知道自己妹妹是個很有能力的人。


    倘若繼承皇位,將來的文治武功,定然不在他之下。


    隻是沒想到,她對親情的重視,遠遠超過了對最高權力的野心。


    這份真摯的兄妹之情,更讓他感動。


    潤朗低低歎息一聲:“宮中喋血千秋恨,何如人間做讓皇,妹妹之心,堪比讓皇也!”


    潤晴笑道:“讓皇李憲是唐睿宗李旦的嫡長子,擁有最無可比擬的繼承權,他不忍手足相殘的悲劇再次重演,才大度將太子之位讓給了庶出的三弟李隆基,兄長是母皇的長子,繼承順序本就在我之上,哪裏存在什麽讓不讓之說?”


    潤朗道:“如果是在別的朝代,公主天然喪失繼承資格,自然沒有這個說法,可咱們家的天下是大炎,是男女平等的王朝,母皇欲立女兒繼承大統的心思有多深,明眼人都知道,如果你肯傾盡全力去爭,我未必能鬥得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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