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嬤嬤樂顛顛道:“公主是您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自然與您最親,隻是……”


    皇後舉著鶯歌綠湊到鼻翼端輕嗅,道:“隻是什麽?”


    容嬤嬤有些躊躇不定:“隻是公主的身份太特別了,奴婢雖不懂什麽朝政,但剛剛聽她跟你說起建立大炎王朝,以及鎮壓一眾地主士紳的經過,也知道她是個雄心勃勃、極有手腕之人,以她今時今日的地位,肯定不滿足於半壁江山,早晚有一天會揮師北伐,而娘娘此前一直將希望寄托在十二阿哥身上,盼他能成大器,萬一哪天皇上真把位子傳給了十二阿哥,這姐弟之間,手心手背都是肉…… ”


    這話題太敏感、太尖銳了,容嬤嬤說到這裏,也不敢繼續深入下去。


    皇後放下鶯歌綠手串,一聲輕輕的歎息,如微風般穿過重重殿宇。


    “這樣的話,也隻有你敢說了,在此之前,本宮做夢都盼著永璂能夠榮登大寶,這不僅僅是因為咱們女人的榮耀,需要兒子爭氣來成全,更是想保住永璂的性命。”


    “中宮嫡子的身份,實在太敏感了,聖祖康熙爺為何要立胤礽為太子,不正是因為他是元後赫舍裏氏所出的唯一嫡子。”


    “咱們這位皇上有個壞毛病,喜歡處處模仿聖祖,聖祖在位六十一年,他就放話出去,自己隻要在位六十年就好,斷斷不可超過聖祖,若是超過六十年,他就禪位當太上皇。”


    “聖祖重視正嫡,皇上繼位之後,就早早將他和孝賢皇後所生的永璉寫進秘密立儲詔書裏,永璉早夭,又立了孝賢皇後所出的七阿哥永琮,結果七阿哥受不住這福氣也夭折了。”


    “皇上如此重視嫡出,我滿人入主中原那麽多年,已漸漸被漢文化滲透,立嫡立長愈發深入人心,倘若永璂不繼位,而讓庶子登基為帝,縱然本宮依著禮法成為母後皇太後,也保不住他一世的周全。”


    容嬤嬤歎道:“是啊,娘娘為十二阿哥,真是操碎了心。”


    皇後沉沉道:“本宮如此處心積慮謀劃算計,隻為了永璂能夠一輩子平安快樂,畢竟本宮此前三個兒女,也就隻有他這一個活了下來,可小五的失而複得,讓本宮改變了想法,什麽皇權富貴都是虛的,兒女健康平安,才是最重要的。”


    “後宮爭鬥不斷,一輪接著一輪,循環往複,無止無休,永璂那麽單純的孩子,想要坐穩皇帝之位,真的太難了,此前別無選擇,不得不硬著頭皮去爭,如今有了騰挪的餘地,本宮更希望他能一輩子平安富貴,無憂無慮到老。”


    說到此處,皇後一臉驕傲地笑道:“小五和永璂都是本宮的孩子,無論將來誰為主宰,本宮都是無可爭議的太後,都不要緊,隻要是本宮的孩子就行。”


    容嬤嬤眉頭舒展,輕笑道:“娘娘英明,孝恭太後就是在這點上拎不清,生生把自己給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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