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掩上了,顧懷春進去一會兒就重新開了門。


    喬栗這才得以看見他屋子的全貌。


    顧懷春屋子的布局跟她的很像,身為一宗之主,卻不同於其他宗主的高調奢華,一切都很簡單,像尋常人家的一間小屋,隻是中間有一大片空地,空地堆積著各種各樣的書籍,符咒,紙筆和朱砂,但是擺放得並不淩亂。


    喬栗進來聞到的血腥味更濃,她黑著臉把顧懷春按在塌上:“解開你的障眼法。”


    顧懷春無奈:“好好好。”


    隨著他再次揮袖,那道猩紅的傷痕顯現了,在它附近還交疊著許多舊傷疤,大部分傷口還很新鮮,手腕處原本平滑的肌肉由於疤痕而變得凹凸不平。


    看到這個畫麵,喬栗一顫,不敢想象這是割了多少次才形成的。


    “堂堂一個修士,受傷了也不知道給自己療傷,還不知道給自己祛疤,你以為用個障眼法就萬事大吉了?”喬栗氣不打一處來,邊說邊小心地在他的傷口處撒了藥粉,施法療傷之後,她把他的傷口包紮起來,再掏出丹藥給顧懷春服下。


    顧懷春全程都笑著,沒有辯解,也抗拒,眼神裏滿是柔和。


    “你瘋了嗎?還是連療傷都不會?”做完這一切後,喬栗質問他。


    顧懷春搖搖頭:“我沒瘋。”


    “那你的傷是怎麽來的?”喬栗沒好氣道。


    “秘密。”顧懷春笑得神秘。


    看他這副樣子,喬栗明白直接從他嘴裏是問不出什麽了。她能想到的隻有一種可能,顧懷春研究的陣法符籙有蹊蹺,所以需要以血為引。


    “你在研究什麽禁術?”喬栗試他。


    顧懷春一怔,旋即悶笑:“還是我們小栗聰明,這麽快就發現了。”


    還真被她猜對了。


    “這是會損傷修為的你知不知道?”喬栗滿腔怒氣。


    顧懷春手指撫上她為他包紮的地方,淺笑:“很快就好了,隻需要再等一段時間……”


    喬栗腦袋飛速運轉,開始搜刮有關顧懷春的記憶,發現並沒有找到顧懷春研究禁術的內容。


    禁術之所以被稱為禁術,要麽損害自己,要麽損害他人。


    “放心,”顧懷春看出她的想法,安撫她,“這個不是害人的,其他的我現在不便透露,過段時間你就會知道一切了。”


    喬栗覺察出他話裏的意思:“所以說這個跟我有關?”


    顧懷春唇瓣含笑:“算是吧,以後你就會知道的。”他重申一遍。


    喬栗被他說得不明所以,屋門卻在這時被敲響了:“師尊~你在嗎?”


    “我在。”顧懷春答應著朝門外走去,不忘迴頭對喬栗說,“這個話題以後再聊。”他打開門,門口赫然是一臉糾結的常七夜。


    顧懷春以為常七夜又來要抱,伸出手就打算抱他,卻沒想他躲了一步,看起來更糾結了。


    “嗯?”顧懷春疑惑,他的小徒弟怎麽不粘人了?


    “師、師尊,你是女生嗎?”常七夜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口。


    顧懷春:??


    “莫不是發燒了?”他將手探在常七夜額頭。


    “我……”常七夜猶猶豫豫不好意思開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爆笑聲突兀地響起,喬栗哪裏還有方才的嚴肅,正扶著桌角笑個不停。


    常七夜這才注意到顧懷春的屋子裏還有其他人,歪過頭就瞅見笑得肆意的喬栗:“師妹?!”


    喬栗走過去抱起他,笑著說:“你親眼來看看他是不是女子。”她把常七夜的臉放在和顧懷春齊平的高度。


    常七夜眼睛很用力地盯著顧懷春的臉,最終喪氣地垂下頭,不敢確認。


    “好啊你,小七夜,你連自己的師尊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是吧?”顧懷春這下也明白了是怎麽迴事,掐著常七夜的小臉不放手。


    常七夜含糊著說:“師尊,是師妹告訴我的……”他嘟著嘴,一臉委屈。


    顧懷春這邊也沒閑著,另一隻手掐上喬栗的臉,還是那個教訓常七夜的語氣:“你也跟他調皮!”


    喬栗被掐蒙了,退後一步,沒想到顧懷春追上來接著掐。


    “顧懷春!”


    “你們在幹嘛?”


    喬栗喊出顧懷春的名字時,一道冷若冰霜的聲音同時響起。


    三人側頭望去,正好對上籬笆外黑著臉的卿羽。


    “師兄?”顧懷春率先開口,手不忘捏了兩下喬栗和常七夜的臉再放下,自然道,“你怎麽來了?”


    喬栗偷偷瞪一眼顧懷春,抱著常七夜輕“哼”一聲。


    兩人的互動被卿羽看在眼裏,卿羽的臉黑上三分,踏著步子走進來,周身的氣壓非常低。


    他走近三人時,還是常七夜怯生生喊了句“卿羽師伯”才得以打破沉寂的場麵,喬栗自然是跟著喊了聲“師伯”。


    這聲“師伯”無疑是火上澆油,卿羽的語氣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怒氣:“還沒有舉辦正式拜師大典,你這麽迫切不想認為師了嗎?”


    喬栗奇怪又好笑:“不是您讓我叫您師伯的嗎?師伯。”


    顧懷春接過話茬,阻止二人的對話:“那個,師兄,你找我有事嗎?”


    卿羽緘默,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麽要過來,隻是心中有個念頭告訴他,來看看她,說不定她會反悔的,到時候隻要給她一個台階……


    這種想法瘋狂地竄入他的腦海裏,他試圖壓製,卻隻能徒增其長。鬼使神差地,他過來了,看見了這個畫麵。


    多麽溫馨啊,樸素的房屋,不大的小院,抱著孩童的喬栗,春風滿麵的顧懷春,他們三個看起來就像是民間的一家人!


    他不想承認,但他必須承認,這種感情,是嫉妒。他嫉妒顧懷春搶走了屬於他的徒弟,嫉妒顧懷春搶走了這份屬於他的美好!如果場景裏的顧懷春換做是他……他內心不受控製地朝這方麵想。


    “師兄?”顧懷春疑惑,“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卿羽迴神,看向顧懷春的眼神極度不爽:“師弟,栗兒是我的弟子,就算她一時賭氣說得也隻是玩笑話,希望你不要拿玩笑當真。”


    喬栗實在忍受不了了,直言不諱:“我從來沒有開玩笑,我就是不想當您的弟子,您懂嗎?非要我說得這麽明白嗎?”


    為什麽她前世怎麽求都求不到他迴心轉意,這一世她不想要了,他卻反悔了?


    從前礙於他的威壓,她不敢說什麽,但是這一刻她真的不想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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