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穩身子後,喬栗蒙了,眼前是一幅完全陌生的場景。


    她環顧四周,對上了同樣帶著疑惑的李銀湫。


    這裏雲霧繚繞,像是供文人雅士休憩的花園,而他們身處一雅致的亭子裏,亭前是一汪清澈的泉水,泉眼不斷冒出新鮮的水源,水底鋪著五顏六色的石子,水裏遊著五顏六色的鯉魚,天空湛藍,花香環繞,堪比仙境。


    “這是哪兒?”喬栗呢喃出聲,不自覺向泉水走了一步。


    幾聲拍打石麵的聲音突兀響起,喬栗和李銀湫同時低頭,這才發現腳下有一條活蹦亂跳的小鯉魚。


    “這魚怎麽跑這來了。”這裏離那泉水可有好一段距離,難不成是自己跳上來的?喬栗不解。


    李銀湫淡定地拎起它的尾巴,平靜地說:“這是那鯉龍的本體。”


    “大膽雜種!居然敢這麽拎著我,快放我下來。”鯉龍的聲音變得很細,在他手中掙紮著,試圖通過身體的搖晃擺下來。


    畫麵看起來很是滑稽。


    原來雜種不是在說她啊?喬栗撓撓脖子。


    隻不過……


    “鯉龍本體?!”喬栗湊近觀察,“它是一條紅鯉魚精?”


    “大膽!居然敢叫我鯉魚精,我可是龍!啊啊啊我要殺了你!”說完,它啟動六緋印。


    一道微弱的紅光在喬栗額頭閃著。


    一秒……兩秒……三秒……


    什麽事都沒發生。


    鯉龍:……


    閉著眼的喬栗:……?


    正準備阻止的李銀湫:……?


    “啊啊啊啊啊啊!居然沒有效果!可惡啊!!”鯉龍又開始尖叫,無用掙紮。


    “這是怎麽迴事?”喬栗摸摸額頭。


    “不知道什麽原因,它恢複本體了,連六緋印也無法啟動,看樣子這地方有壓製它力量的東西。”李銀湫迴答。


    “那它是怎麽變成龍的?”喬栗很難想象一條這麽弱的鯉魚精能變得這麽厲害。


    李銀湫想了想,妥善道:“其實鯉龍一族不算真正意義上的龍,真龍是神族,它是妖族,但它原本是鯉魚,躍龍門後就能變成鯉龍。”


    “噢~魚躍龍門啊,現在變迴鯉魚了啊,還不能啟動這破印啊,”喬栗拎過它,笑眯眯地,“你是龍的時候我奈何不了你,但是一條鯉魚精嘛……哼哼。”她笑著在它臉上甩兩個大鼻竇。


    果然,她身上幾乎沒有反噬的疼痛了。


    “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鯉龍掙紮得更厲害,卻也隻能無能怒吼。


    “不錯啊,很拽的嘛。”喬栗拎著它來迴晃。


    鯉龍看起來很痛苦,嘴巴一張一合的,也不掙紮了。


    “它怎麽了?”兩個大鼻竇給它扇成這樣?


    “水……我要水……”


    “原來你還要水啊。”喬栗眉眼彎彎,“如果你能讓他同意把你放迴水裏,那我就放。”


    “雜種!快點同意……水……”


    “你看著辦吧。”喬栗把它拎到李銀湫麵前。


    李銀湫麵無表情地捏手彈了一下它的嘴巴。


    “雜種!你竟然打我!”


    李銀湫再彈一下。


    “雜種……”


    又彈一下。


    “求你,給我水……”


    又又彈一下。


    “你!你!”鯉龍被氣得喘不上氣,魚身起伏更大了。


    又又又彈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喬栗笑了,笑得很放肆。


    她從儲物袋拿出一個瓷碗,走到泉邊彎下腰打水,把它放進去。


    得到水的鯉龍立馬囂張,好像剛剛卑微的樣子不是他,還不忘朝李銀湫吐水柱:“雜種!”


    喬栗麵無表情地倒扣過碗,鯉龍一下摔到地上,水沒了,它眼睛裏閃爍著絕望。


    喬栗蹲下身子:“再這麽叫就把你做成烤魚!”


    “嚶,”鯉龍瑟縮一下,“不叫就不叫!哼,我才不會稀罕叫的!”


    “……”喬栗這才把它撿起來放在碗裏舀水。


    舀完,她發現了這裏的不對勁。她看看碗裏的鯉龍,再看看泉水裏的一條紅鯉魚。


    “它長得怎麽跟你一模一樣?”


    那條紅鯉魚的體型,大小,還有兩側金黃的麵積,完全一樣,哪有這麽巧的事?


    鯉龍不看說話,在碗裏裝死魚。


    李銀湫這時也看了過來,盯了一會兒後,他發現事情的關鍵:“這就是它。”


    “它也是鯉龍?”喬栗震驚。


    “嗯,氣息完全相同,這個地方有蹊蹺,想必跟它有關。”李銀湫看向裝死的鯉龍。


    鯉龍不動,選擇裝死。


    喬栗環顧四周,準備去外麵看看,餘光卻瞥到一個人形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有人來了。”喬栗低聲提示李銀湫。


    但這時候想躲也躲不掉了,那人目標就是這個亭子,他們站在這麽顯眼的位置,他肯定看到了。


    隻見他越來越近,直直和他們打了個照麵,喬栗在心中醞釀著說辭,剛準備開口,那人卻越過他們,彎下腰看向泉水。


    “開飯啦,我的小乖乖們。”


    此人是個看起來不大的少年,身穿道服,長得並不出眾,很普通,兩頰有許多麻子,看起來沒有攻擊性,很好相處的樣子。


    他一手拿著魚食,一邊招唿著泉水裏的鯉魚們。


    魚兒們迅速遊了過來,其中一隻衝得格外積極,不停圍著少年的手打轉,少年溫柔地點點它的腦袋:“阿寶,不要淘氣,這就給你吃。”


    小鯉魚興奮地躍上水麵,水花濺上少年的衣服、臉,少年並未惱,反而耐心地將魚食撒進水裏,笑得溺愛。


    喬栗低頭看向碗裏僵硬得猶如魚幹的鯉龍:“原來你叫阿寶。”


    “別這麽叫我!”鯉龍滿腔憤怒,眼裏爬上血絲,似乎恨極了這個稱唿。


    喬栗噤聲,繼續看那位少年。


    少年眼底的笑意從未下來過,一個一個魚點過去,一一念出每一條魚的名字。


    看樣子他就是鯉龍的主人,喬栗心想,但是為什麽鯉龍看起來這麽抗拒呢……


    她腦海裏不自覺閃出石壁上的畫麵。


    難道跟這個有關嗎?可是這位長得不像啊。


    少年似乎看不見他們,完全沉浸在他和魚兒的世界裏。


    他很有耐心,不僅給每一條魚起了名字,還保證每一條魚都能吃到魚食,不難看出他跟魚兒們相處得很好。


    這般溫馨的畫麵不出片刻就被一道突兀的聲音打破:“慕容絨!別在那玩你那破魚了!師尊叫你!”


    “啊?好的周師兄,我這就來。”少年迅速起身,臉上閃過一絲慌亂,臨走前,他不忘溫柔地對池子裏的魚兒道,“乖乖們我走了,晚上再來喂你們。”說完,他匆忙離去了。


    池子裏的魚見沒食物了,紛紛散開,隻有一條紅鯉魚凝望著少年離去的背影,遲遲不願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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