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岐感激地接過,“謝謝,我會考慮的。”


    他不是不諳世事的大少爺,沒那麽強的自尊心,生活中的苦難讓他明白能接到別人的幫助是一件幸運的事。


    黃岐將紙條珍之重之地收好,再次和黃鶯一起向張姣道謝。


    張姣笑笑,“不客氣,你們做的牛肉麵很好吃,我覺得這個忙幫的挺值得的。”


    但更重要的是這樣做,她的良心不會痛。何況她也隻是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幫他們一把而已,連利益都沒損失。


    張姣沒繼續停留,也沒搭理姐弟兩的推拒,堅持付了麵錢才和鵬哥離開。


    今天被魔音摧殘過,張姣現在精神很疲倦,隻想迴去好好睡一覺。


    她走後,黃家姐弟互相鼓著勁,開始收拾狼藉的桌椅板凳。


    正忙活著,有幾個人走進來。


    黃岐定睛一看,原來是剛剛跑走的客人們,他有些疑惑他們現在迴來幹什麽。


    熟客不好意思的將麵錢塞到黃岐手裏,“真是對不住,我膽子小不仗義,剛他們來鬧,我沒敢留下來幫你們。”


    其實他們都沒跑遠就躲在麵館不遠處,等混混都離開,就結伴迴來了。


    其他客人見他先開口,也都跟著道歉,又付了麵錢。


    黃岐滿是烏雲的臉上,多了一絲燦爛,“沒關係的,不怪你們。”


    他之前頂多就是可惜那些沒收到的麵錢,根本就沒怨怪過這些萍水相逢的顧客。


    原本就和他們沒關係,他們也隻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已,沒什麽錯。


    客人們心虛的笑笑,幫著他們將桌椅擺放好才放心離開。


    看著重新迴歸整潔的麵館,黃岐姐弟兩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暖意。


    這世上大多都是平凡人,他們可能沒有那麽的優秀,甚至還有不少缺點,但同樣的在他們身上總有一些閃光點存在。


    傍晚,黃鶯去醫院給爸爸送飯。


    進病房前,撞到個衣著講究的中年男人從爸爸的病房裏出來。


    她以為是爸爸病友的家屬,友好地點點頭。


    齊伯一愣,點頭迴應。沒多在意,走了。


    黃鶯拎著飯盒走進門。


    爸爸正靠著枕頭坐在那,低著頭出神的摸著他殘缺的那隻胳膊,時不時還歎聲氣。


    “爸,你怎麽了?”黃鶯將飯盒放在床頭的小櫃上,一邊打開蓋子給爸爸盛湯,一邊擔心的詢問。


    黃銘勉強的扯起笑容,“沒什麽事,想著我什麽時候能出院呢。”


    黃鶯沒說話,將湯碗遞給他。她知道爸爸沒說真話,但她不追問,怕爸爸為難。


    她趕緊換了個話題,正巧腳上不小心踢到了什麽,她低頭看去。


    “爸,你床下怎麽多了這麽多東西呀?”


    三四個盒子靜靜地躺在床下,黃鶯隨意拉出兩個,發現都是高檔的禮盒。


    黃銘頓住握著湯勺的手,隨後自然的將湯送進嘴裏,“哦,那是爸的朋友送的,他來醫院有事,正好碰見了,順便過來看看我。”


    “啊?爸的朋友?我認得嗎?”黃鶯真的驚訝了。


    黃銘漾起一抹真心的笑,“說起來你還真見過他呢,隻不過那時候你還小,估計已經不記得他了。”


    “那也挺好,以後爸爸能多個說話的朋友。”


    黃鶯很高興,她倒不在乎自己見沒見過,這些年爸爸總是獨來獨往的,她和弟弟看著都有些心酸。


    黃銘自顧自的喝湯,沒接她的話。他的心思轉到了齊添福與他說的話上。


    兩個小時前,齊添福找到醫院。


    他找護士問過黃銘的病房號後,就徑直朝黃銘的病房而來。


    病房的門是開的,其他兩個床位的病人都有家屬陪伴著,隻有黃銘孤零零的躺在那。


    齊添福心頭發酸,當年的黃銘多意氣風發啊……


    他久久駐足,直到被人發現。


    “你是誰呀?站我們病房門口幹什麽?”一個病人家屬警戒的擋著門,顯然是對這個陌生人不放心。


    “哦,我來找人,黃銘。”他指指黃銘那床。


    病人家屬狐疑的看他一眼,沒擋著門了。“那你進來吧。”


    黃銘看到齊添福了。


    “好久不見,你老了,還胖了。”黃銘語氣自然的調侃著,像是經常見麵的老友。


    他指了指病床邊的方椅,“過來坐吧。”


    齊添福坐過去,將帶來的禮盒隨地一扔,“好久不見,你也老了,不過還是那麽瘦。”


    甚至比以前還要瘦。


    黃銘笑,“生著病呢,能不瘦嘛。等我好了就長肉了。”


    “生了什麽病啊?”


    “胃癌。”黃銘語氣淡淡。


    齊添福瞠目結舌,他沒想到夫妻兩都會因為癌症受罪。


    “能治好嗎?”他還抱著一絲希望。


    黃銘搖搖頭,“晚期了,隻能這麽熬著。”


    齊添福張張嘴,懊悔道:“我要是早點來找你就好了。”


    他一直以為老友過的還算幸福,也沒想著要去打擾他的生活,可現在看來,還不如早點去打擾他呢。


    黃銘笑話他,“早點找我,我就不用生病啦?你都多大了,還這麽天真呢?”


    黃銘自己心中有數,他這個病啊,有早年吃不飽造出來的病根,也有這些年情緒不好導致的惡果。


    不是什麽早不早就能解決的事情。


    反正呢,他是坦然接受了。就是苦了他的孩子們,不認命,拚死拚活地攢錢為他治病。


    “怎麽不能?若是小姐幫忙,你肯定能在剛發現的時候治好的。”齊添福據理力爭。


    他曾經打聽過的,聽說國外有早期癌症的治療方法,若是早一點……


    “別張口就是小姐幫忙,你又不是小姐,別老是仗著小姐心善,就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替她拿主意。”


    黃銘皺著眉,見不得齊添福這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別人替自己決定。更何況那還是小姐。


    “我知道。”齊添福悶悶道。


    他就是一時口快,平時他都聽小姐的。


    “小姐現在好嗎?”


    “挺好的,老爺走了之後,小姐就接過了他的飯店,年紀小小就有許多金點子,小周能力不錯被她提拔上來,幫著她實行計劃,將老爺留下的寧國飯店管的蒸蒸日上。如今又置辦了很多產業,將家裏發展的很好。”


    齊添福提起張姣來十分自豪,跟黃銘說了許多小姐做下的大事,誇讚她手段高。


    黃銘欣慰,他也聽說了不少對寧國飯店的讚譽。“小姐像老爺,老爺當年也是這麽厲害。”隻是老爺身體弱,沒那麽大精力,可惜了一身才華。


    “是啊,這次也是小姐讓我來找的你。”齊添福坦白告訴他。


    “找我做什麽?”黃銘訝異。


    “請你出山幫她做事。”


    黃銘自嘲的笑笑,“算了吧,我現在這副德行可幫不了小姐,隻會拖累她。”


    他將被子下的另一隻胳膊拿出來,就這麽直觀的擺在齊添福麵前。


    齊添福一把握住他的右胳膊,“這是怎麽迴事?你的右手呢?是誰幹的?”


    齊添福惶恐萬分,以為黃銘是遭到了迫害。


    黃銘安撫的拍拍他的手背,“不怨誰。早些年在西貢工廠的時候,不小心卷進機器裏了,還好隻是丟了一隻手,命算是保住了。”


    他說起自己過往那些經曆時,一點感觸都沒有。齊添福覺得他平淡的好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與他自己沒什麽相關。


    “你過得這麽苦,怎麽不迴來找我們呢?”齊添福心疼的責備著。


    “我哪還有臉迴去。”黃銘用僅剩的左手扇自己的臉,“我這輩子對不起老爺,對不起父母,對不起子女,唯一算對得起的隻有我妻子了。”


    老爺病重他沒趕迴來,父母年老體衰卻還要幫他養孩子,子女年紀輕輕就得背上他這個重擔。他哪裏對得起這些對他好的人呢?


    “老爺沒覺得你對不起他,他走之前還說遺憾沒再見你一麵。”


    黃銘眼淚瞬間奪眶而出,他猛地抬起頭,想將眼淚流迴去,“我就是對不起他。”


    他那時候明明接到了電話,卻沒迴來,因為妻子突然病危,需要送進醫院做手術。


    齊添福歎氣,沒再勸他,這應該就是黃銘心裏的結吧。


    “別多想了,好好養病吧。”


    黃銘沉默不語,情緒又迴到剛剛的平靜,“我求你個事吧。我日子不多了,最放不下我那雙兒女,他們年紀輕,日後勞你幫我多照看一些。”


    他沒有旁的親人了,隻能求齊添福這個跟他有些交情,還算講信用的人。


    “好,我會的。”齊添福鄭重承諾。


    “我大女兒叫黃鶯,小兒子叫黃岐。我爹娘把他們養的好,孝順又懂事,又學了我娘那一門川菜的手藝,如今在月牙灣開了家麵館,生意還算過得去。”


    說起兒女,黃銘臉上不自覺的帶了笑,“咱們好久沒聚過了,下迴你再來,我讓他們給你準備一桌好菜,咱們喝兩杯。”


    “好啊!”齊添福沒拒絕,笑著聽他說。


    ……


    黃銘想,如果他沒得病,手也沒殘,齊添福來找他為小姐做事,他肯定會答應的吧。


    “爸,你想什麽呢?”黃鶯見他又在愣神,出聲打斷他,“快吃吧,等會飯都要涼了。”


    “嗯,好。”黃銘笑笑,開始專心吃飯。


    他沒把心事告訴女兒。同樣的,黃鶯也沒把今天的遭遇告訴他。


    兩人都藏著自己的情緒,沒有說出口。


    *


    晚飯後,鵬哥迴來匯報事情。


    張姣帶著他進了書房,“事情辦的怎麽樣?”


    鵬哥頷首,“唐先生說他知道了。”


    “行,辛苦了,你迴去休息吧,明天我不出門給你放假一天。”


    鵬哥最近也跟著她忙活了好多天,她之後幾天都不打算出門,正好讓他休息休息。


    “是,小姐。”鵬哥沒有喜形於色,平靜的退了出去。


    下午迴來的路上,張姣讓鵬哥迴去將那群混混提到她大師兄跟前,給他送個好機會,來一場殺雞儆猴的好戲。


    張姣隻要一想起那幾個人強搶女人,就犯惡心。平時意思意思收點保護費便罷了,居然還搞起了這一套,幫裏是該好好管管了。


    白胡子幫雖然不是港城最大的幫派,但也是個響當當的大幫派,搞這一套不是丟白胡子幫的臉麵嗎?


    要知道早些年白胡子建立幫派是為了保護普通百姓的,白胡子唐傲的名號更是因此在這塊土地更是數一數二的響亮,混過幫派這碗飯的人沒誰不知道他。


    遮住了半張臉的白色絡腮長胡子就是他的標誌,白胡子幫這個名字也是由此得來。


    但這麽些年下來,唐傲不喜管雜事,又年老體衰,唯一的繼承人又年輕,幫裏難免有些烏煙瘴氣。


    爭權奪利,不遵守規矩的人實在不少。如今竟連這種汙糟手段都用出來了,實在讓人作嘔。


    唐傲前幾年舊傷複發從位子上退下來,他唯一的兒子唐湫繼承衣缽,成了白胡子幫新一任掌門人。


    唐湫年輕,正是躊躇滿誌之時,一上任便大刀闊斧的整改,著力清洗白胡子幫中的惡勢力,誓要重振幫規,斬斷灰色經濟來源,全力經營白洲航運。


    而張姣所說的大師兄便是唐湫,他與張姣四兄妹都拜在張姣表叔、同樣也是唐湫師叔———賈厲門下,但因為唐湫入門更早,就成了眾人的大師兄。


    幾人自小就生活在一起,習武玩耍,關係不是一般的好,長大之後仍然經常聯係。


    張姣自然清楚他目前正在做什麽。今天這一出算是她給唐湫送的小禮物,提供了再一次削減幫中勢力的機會。


    順便呢,也解救了那對姐弟,一舉兩得。


    不過,張姣突然後知後覺的想到,有這麽個金大腿在,楚妍為什麽不去找唐湫投資她的電視劇呢?


    唐湫多有錢啊,不,是又有錢又有人手,張姣拍馬都趕不上。


    “小姐!”齊伯迴來了。


    張姣讓他進來,“齊伯有事嗎?”


    齊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見小姐一臉探究的看他,他閉了閉眼,“小姐,您之前讓我找的那個黃銘,我找到了。”


    張姣欣喜,“那他怎麽說?”


    “黃銘得了癌症,沒多長時間了。他說就不給小姐添麻煩了。”


    “啊?”張姣緩緩皺起眉,這可太不巧了“那算了,就這樣吧,不用再找人了。你加大力度多培養幾個能手出來吧,省得以後又遇到無人可用的狀況。”


    雖然過程慢,但是她現在不打算去搞投資了,她是條鹹魚,那麽奮起做什麽,難不成是想早點死嘛?


    原書裏的結局可不是什麽好的。


    可是黃銘那邊也不能不管,“黃銘那邊有什麽要幫忙的,你就盡力幫,錢不夠就從賬上支,也算全了他跟我爸那麽多年的情誼。”


    “知道了,小姐。他的確求了我一件事。”


    “什麽?”張姣看向他。


    “他求我幫他照看一下子女,有困難的時候幫一把就行。”


    齊伯將黃銘與他說的話,挑了些重要的告訴張姣。


    咦?黃鶯黃岐?還是在月牙灣開麵館的,那不就是今天她遇到的那兩個?


    可真是夠巧的,她和那對姐弟還挺有緣分。


    “你應了吧。我今天在外麵吃飯遇到他們了,他們那家店開起來的確辛苦,你是得多去看看。”


    張姣也將今天麵館的遭遇與齊伯說了,她看那對姐弟雖然收了齊伯的聯係方式,但短時間估計不會來找齊伯。


    再加上雞冠頭那群人也被大師兄清理了,他們更加不會和齊伯聯係,還是讓齊伯自己多上點心吧。


    事情交代清楚,張姣就讓齊伯迴去了。


    她得趕緊給唐湫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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