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進去牢裏了唄。”周蘭飛漫不經心地接了下去,麵上雖然雲淡風輕但是她說完看了江老爺子一眼,嘴角的嘲諷展露無遺。


    江老爺子如同被念了緊箍咒,突然劇烈咳嗽起來。


    “嗬嗬,心虛了吧,連自己的兒子都能送進去,真是心比鐵硬。”周蘭飛仿佛嫌事兒不夠大,又繼續火上澆油。


    吃瓜如我,是半點不敢張嘴。沒想到江老爺子居然是裏史,是裏史就算了,還把自己兒子送進去了牢裏。


    雖然我很想知道這個八卦,但是江老爺子明顯是我方陣營,我方這明顯落敗的情況可不是我樂以見聞的。“我說,周蘭飛,你是裏史嗎?這管的範圍也挺寬的啊。”


    周蘭飛見江老爺子一直不出聲,見我一個愣頭青衝出來,嘴角都掛著收不迴去的冷笑,“哎喲,陸小姐是吧,你管的也挺寬的啊,我起碼還是南羅村的兒媳婦,我說說村裏的事還是情有可原的,不像你,甚至連南羅村的村民都算不上呢,你插什麽嘴!”


    吵架呢,還是有來有往的比較有勁兒,你看周蘭飛,一看我出來擋了,直接槍頭就對準我了,一看就是平時沒少練習吧?!


    我還沒說什麽,旁邊的大頭忍不住了,“周蘭飛,你別以為你曾經是裏史大人的兒媳婦,你就以為大家都會賣麵子給你,還會一如既往讓著你!”


    “嗬嗬,讓著我,讓著我什麽了?!你們現在是看我落魄了,沒什麽可以攀附的了,就開始暴露你們的麵目了吧,我早就知道你們那時候各種客氣就是想要我們給你另開門路,就是想我們給你私下的好處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新鮮蘿卜皮,以為自己什麽都接得住呢!”周蘭飛笑裏帶著嘲諷,看向大頭依然像是看一個螻蟻一般。


    不管她曾經多居高位,如今的她怕是凍死在上麵也不願下來吧?但凡她自己靠著自己的能力去到那個位置,如今她對待曾經的低位者就不會是這種嘲諷和看不起的態度,她這簡直就是忘了自己的來時路了。


    大頭一聽,可不樂意,“周蘭飛,你在說什麽,那時大家給你各種實惠你以為是因為你啊,我們還不是因為敬重江老爺子,你還真是狐假虎威得太久就以為自己是那隻老虎吧?!”大頭可是把震驚表露得明明白白。


    “就是,梁大娘經常都是買一送三一樣地把菜賣給你的,你也不想想兩文錢能買那麽一大捆!”一個小孩大聲說道。


    “丘大叔平時一條魚都要50文錢的,但是給你就隻要10文錢。你以為你漂亮人家送給你的啊?!”又一個小孩加入控訴的行列。


    “我經常見周阿姨跑進黃伯伯的布店裏麵拿布料呢,我都沒看見過她給錢。”


    ······


    突然間,現場就變成了大型的證人發言現場。


    周蘭飛一時間竟是有點難堪。興許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的“好習慣”就這樣被公布於大庭廣眾之下吧?


    “你倒是挺會照顧父老鄉親的。”一時沉默的江老爺子出口,一看就是他也是第一次聽說到這些往事,沒想到自己在職時,自己的家人是如是做人的吧。


    周蘭飛滿麵通紅,“那時候他們自己願意送,我難道還不樂意拿吧,我這是幫他們,反正這些東西不是都得有人用嗎,我幫他們用怎麽了?!”


    “幫人家用,你這也說得出口?!”江老爺子胡子終於吹了起來,“南羅村的狀況別人不清楚,你不清楚嗎?你丈夫管村裏資產的,有多少出入你不了解?你還有臉這些窮苦百姓的東西?不給錢就算了,你還說幫?我前腳拒絕得一清二楚,讓這些父老鄉親好好做好自己的生意,別把東西浪費來給我,你後腳就去這些人家那裏去‘幫人家用’,你還真是善心啊!!!”我第一次見江老爺子這麽激動。


    前麵以為遇到他的時候他都是愛理不理,一點話兒都不說,後麵更是因為對著孩子各種寵溺,所以之前劉大力所說的‘口舌如簧’我是半點不信,如今我才知道,原來江老爺子不是不會說話,而是還不到說的時候。


    然而周蘭飛似乎並不買江老爺子的帳,江老爺子一說完,周蘭飛臉色已經淡了下去,對於江老爺子的大道理,周蘭飛隻是一個冷笑,“是,你在前麵兩袖清風,然後我們就在後麵吃西北風嗎?!”


    江老爺子被她的話這麽一堵,竟是沒了聲響。


    周蘭飛臉帶嘲笑,繼續說道,“你們兩父子,一個月下來,隻有12兩銀子的俸祿,連酒樓的小二拿迴家的都比你們多!”


    江老爺子竟是臉上浮起一抹紅色,不知道是生氣的,還是困窘的,“我們兩父子當時就算俸祿不多,但是可都是交給你用作家用了,難道這還不夠嗎?!”


    “對,一日三餐要是清湯寡水,那是夠用,但是你不想想,一家三口,江信民又是一頓要吃四碗飯的人,你們以為拿點錢能吃上天嗎?!”


    “如果不是我一兩銀兩掰開作兩份用,你們早餓死了吧?!你以為江信民還能那麽牛高馬大啊!”


    “把你們吃飽就算了,還要天冷天熱添衣裁衣,你們真以為那點錢夠用!!何況,我也是女子人家來的,我總得買點漂亮衣服,總得買點胭脂水粉吧?我也是堂堂裏史大人的兒媳婦,我能穿的寒磣嗎?!麵子你不要,我可是要的!”


    仿佛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般,周蘭飛的控訴是一件接著一件,也不給江老爺子插嘴的機會,直接就一骨碌全部說完。


    江老爺子也不爭辯,聽著周蘭飛的指責,竟是真的默默地聽著,而且臉上也慢慢有了愧疚。“信民走上那條路,是不是也是因為這樣?”最後江老爺子似乎是問周蘭飛,但其實更像是問自己,隻是不知道他是在怪自己還是在怪周蘭飛。


    周蘭飛聽到,竟是朝天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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