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垂在扶澈的身上。


    心中對於帝國未來充滿了擔心。


    怎麽能不擔心呢?


    原本就已經認為自己有很多敵人了,現在豈止是很多。


    上百年的時間,這敵人恐怕到處都是。


    除了自己怕所有人都可能是敵人。


    即便是自己身邊的至親之人。


    這就是羅網最為可怕的地方。


    天羅地網無孔不入,讓人根本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在什麽一個犄角旮旯當中,正在窺探著你的一舉一動。


    他們能讓這個世界完全沒有一丁點的秘密。


    這難道還不夠可怕嗎?


    “給你。”


    少司命忽然對扶澈開口。


    “嗯?”


    扶澈微微一笑:“怎麽了?”


    “給你。”卻見少司命給扶澈遞過來一個木盤,裏麵是一條烤魚。


    烤魚已經完全被剝去了魚刺,隻剩下烤的外焦裏嫩的魚肉,上麵僅僅隻是撒上了一些鹽巴和簡單的調料,味道卻是出奇的香。


    越是好的食材越是需要簡單的烹調,就能享受極致的美味。


    扶澈這一次算是見識到了。


    相比於皇宮當中那些精致的美食,這山野之間最為簡單的東西,或許才是扶澈最喜歡的。


    “謝謝。”扶澈對妻子說道。


    “嘿嘿……”


    少司命微微一笑:“不要擔心了。”


    “嗯。”


    扶澈點了點頭。


    擔心,怎麽可能不擔心呢。


    但在妻子麵前,扶澈還是選擇了暫時不去想那些東西。


    盡人事安天命,未來到底如何,自己隻要努力去做就好了。


    至於結果如何。


    好的壞的,他都能接受。


    將魚肉分開,送入口中,魚肉的鮮香以及那種微微甜的感覺,是扶澈十分喜歡的。


    “你吃嗎?”


    扶澈對妻子問道。


    “喂我。”


    少司命嗎,麵帶笑意歪頭說道:“你喂我。”


    “好。”


    扶澈寵溺一笑,夾起一塊魚肉,緩緩送入少司命張開的口中。隨後伸出手抬起少司命的下巴,將其合上。


    “好了。”


    扶澈說道:“怎麽跟個小孩一樣。”


    “哼!”


    少司命不滿的哼了一聲,像是有點生氣的樣子。


    扶澈剛剛要哄一哄。


    忽然旁邊傳來幾聲輕咳。


    “咳咳……”


    李牧故意咳嗽了幾聲。


    少司命畢竟是自己的孫女,看孫女和一個男人在自己麵前打情罵俏,身為長輩,李牧自然不會無動於衷。


    多少顯得有點尷尬。


    “不好意思前輩。”


    扶澈有些尷尬一笑,少司命也收斂了許多。


    隨著二人成婚日久,再加上分別這將近一年的時間,正所謂小別勝新婚,在丈夫麵前少司命更多了幾分少女的活潑。


    少司命比扶澈要大上兩歲,可論年紀也不過才二十一歲。


    雖然現在已經初為人母。


    可對於一個人來說,少年的心性即便在七老八十的時候,尚且還有殘留。


    更何況還是現在,在自己最親近的人身邊。


    對於少司命現在的變化,扶澈並沒有意外。


    相比於最初遇到時的那種提線木偶一般的感覺,時至今日,妻子的變化已經足夠讓人驚喜。


    換做任何一個熟悉少司命的人,可能都會驚訝,這兩年的變化。


    “無妨。”李牧說道:“你們是夫妻,本就正常。”


    也不知道李牧自己說的是真心話還是假話。


    但扶澈總感覺麵前這個老家夥似乎有些不爽的樣子。


    當然少司命是他的孫女,不爽應該也算是正常的,扶澈這樣想著。


    夜色逐漸降臨。


    這大漠戈壁之中的夜晚多少有些寒冷。


    李牧迴到屋中,拿出一條用獸皮縫製的毯子扔給少司命:“你身子虛,披上吧。”


    “謝謝。”


    少司命低聲說道。


    即便麵對這個世間自己僅有的血親之一,少司命依舊感覺到了極大的陌生。


    李牧心有無奈可最終也沒有說什麽。


    當年李牧是有機會改變一切的,至少能避免家族覆滅的命運。


    然而心中的那份對於趙國的忠誠,終究是辜負了自己,也辜負了所有家人。


    上下那麽多人,被斬殺殆盡。


    如今還活著的。


    數十年來,李牧也僅僅隻見到了少司命一人。


    陌生感不是一日就能消除的。李牧明白這一點,可心中的滄桑有增無減,原本一切都是能改變的。


    僅僅隻是自己的一念之差。


    不過好在,孫女身邊現在有良人相伴,也算蒼天的一點補過之舉了吧。


    “你之前說,當年他們兄妹兩個都被救出來了。”


    李牧忽然對扶澈問道。


    “是。”


    扶澈說道:“是道家天宗的一位高人所救,但是具體是什麽人,我目前還沒有查到。”


    “道家……”


    李牧眉頭微皺:“老夫與道家之人素無來往,當年道家之人為何查收。”


    李牧看向少司命,希望能從孫女這裏得到答案。


    少司命搖了搖頭:“我不記得了。”


    “在天宗的事情,你也不記得了?”


    扶澈問道。


    對於少司命曾經的事情,他雖然好奇,但一直都沒有詢問過。


    顯然這是少司命自己所不願意提及的一段故事。


    作為丈夫扶澈也不想逼迫妻子。


    可是現在。


    “不記得了。”


    少司命依舊一口咬定,原本歡快的氣氛消失,似乎緊張了不少。


    “不記得,就不記得了吧。”


    李牧悵然一笑:“老夫也僅僅隻是想要知道靈兒是不是還活著。”


    扶澈看向少司命。


    從妻子現在的態度上看,當年怎麽進入的陰陽家,應該還有一段故事了,隻是少司命自己不願意說,扶澈身為丈夫,自然是不願意逼迫的。


    大不了自己去查就好了。


    至於能不能查得到,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還活著。”


    少司命輕聲說道,似乎想起了一段不是很好的記憶。


    “小靈嗎?”


    扶澈問道。


    “嗯?”


    少司命有些驚訝的看向扶澈:“夫君,你知道?”


    “當年在羅生堂內,發生了什麽?”


    扶澈開口詢問。


    小靈這個人,在正劇之中,僅僅出現過一次,還是在曉夢的記憶當中,就是一個npc一樣的人物。


    但是在特別篇《羅生堂下》劇集中,這個人卻是妥妥的男一號。


    和少司命身為木部五靈玄同一樣,小靈是水部五靈玄同。


    當年在特別篇之內,雖然沒有明說,但那個小靈很可能就是少司命的哥哥。


    而如今在這個世界,似乎已經完全能肯定這一點了。


    “我……我忘記了。”


    少司命麵帶痛苦的說道。


    “忘記了?”


    扶澈皺眉。


    這應該僅僅隻是數年之前發生的事情,究竟為什麽會忘記呢?


    “再想一想,好嗎?”


    扶澈開口,柔聲詢問。


    陰陽家的神秘絲毫不下於羅網,而陰陽家和羅網又有什麽關係,這也是一個疑問。


    總之秦時明月的故事,挖坑實在是太多。


    這些坑怎麽填,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是非常費腦筋的事情。


    稍有不慎就……


    跑題了……


    “對不起……”


    少司命眼中有淚花:“我真的不記得了。”


    “唉……”


    扶澈歎了一口氣:“不記得就不記得了,不要想了。”


    扶澈撫摸著妻子的秀發。


    看少司命現在的樣子,顯然在之前一定發生過什麽。


    “我好困。”


    少司命對扶澈說道:“真的好困。”


    扶澈見少司命麵色蒼白。


    這是少司命很少出現過的情況。


    以自家媳婦的功力,一生當中,即便是生病也是極少,為何現在臉色會這麽蒼白。


    雖然剛出月子,可這一段時間恢複的也算不錯,現在這臉上竟然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


    “你怎麽了?”


    扶澈急切的對少司命詢問。


    李牧也是站起身,眉頭緊皺。


    現在的少司命很不對勁。


    “夫……君……”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少司命便昏了過去,撲倒在扶澈懷中。


    “怎麽了?”


    扶澈查看少司命情況。


    隻感覺手腳冰冷,整個人氣息紊亂,之前一切都還很好,可忽然之間如此,究竟為何?


    “怎麽迴事?”


    李牧上前。


    “不知道。”


    扶澈麵露急色:“突然就這樣了。


    扶澈抓住少司命的手腕,讓她靠在自己懷中。


    隨後自己的氣息進入少司命體內查探,這一瞬間隻感覺少司命自身內部氣息極為混亂,萬葉飛花流扣得真氣與魂兮龍遊的龍遊之氣到處碰撞。


    甚至已經微微損傷經脈。


    心跳極快。


    氣息微弱。


    給人的感覺像是突發某種疾病一般。


    沒有再聽從李牧的詢問。


    扶澈連忙運功,自身渾厚的真氣進入少司命體內。


    控製她體內暴躁的真氣以及龍遊之氣。


    扶澈的氣息原本霸道至極,可眼下卻是在做這世間可能最為精細的事情。


    一點點的疏導少司命體內暴亂的氣息。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


    李牧在一旁焦急的等待著。


    原本一切還好好的為何忽然就這樣了,在少司命的身上為何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李牧很是疑惑。


    即便見多識廣如他現在也想不明白,究竟什麽地方出問題。


    扶澈的額頭上已經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


    如此微調內力,這還是他第一次,好在他對於內力的控製還算在行,差不多一個半時辰之後,扶澈才緩緩收功。


    少司命靠在丈夫懷中,雖然還沒有醒過來,但氣息平穩了下來,內部真氣已經舒緩,損傷的經脈也不算大事,心跳恢複,臉色也恢複了幾分紅潤。


    “怎麽樣?”


    李牧問道。


    “暫時沒事了,但還是要小心。”


    扶澈眉頭緊皺:“剛才在我梳理她體內混亂真氣的時候,能感覺到一股很陰邪的氣息在她體內與我對抗,雖然不算強,但很難纏,結束之後我再找已經找不到了。”


    “很陰邪的氣息?”


    李牧皺眉:“這麽看來。”


    “怎麽?”


    扶澈詢問:“前輩知道是什麽原因?”


    “你說紫依的身份之前是陰陽家少司命,在陰陽家很長一段時間,以剛才的狀況來看,她明顯是中了某種陰毒的咒印,平時沒有顯現,可一旦觸發某種媒介便會發作。”


    李牧皺眉:“老夫現在能想到的隻有這個。”


    “媒介?”


    扶澈麵色一變:“難道是曾經發生的事情?”


    “你剛才提到了羅生堂,據老夫所知,羅生堂是陰陽家本門重地,隻聽說過,但外人根本就沒進去過,你怎麽知道當年在那裏可能發生了什麽事?”


    李牧詢問:“而現在看來,紫依知道在那裏發生的事情,但因為某些原因想不起來,甚至於就連去想都有性命之憂。”


    “陰陽家……”


    扶澈咬牙:“前輩在這裏照顧她,我這就去陰陽家!”


    “不行!”


    李牧開口。


    “為何?”


    扶澈不解。


    “陰陽家素來神秘,你這樣大搖大擺的去,他們也根本就不會承認,也根本不會有任何迴應,哪怕你是王侯之尊也是一樣的,現在和陰陽家撕破臉,你願意嗎?”


    李牧對扶澈問道:“陰陽家即便不是敵人,你這一去也是敵人了,非但無用,更是蠢。”


    “那又要如何?”


    對於妻子的事情,扶澈多少有些關心則亂。


    李牧伸手查探了一下少司命現在的情況,也鬆了一口氣。


    “還好,現在沒什麽事了,對於你想要知道的事暫時就不要詢問了,這樣那個咒印應該也不會發作。”


    李牧說道:“以你的身份,陰陽家不合適逼迫,這一趟老夫前去。”


    “前輩自己去?”


    扶澈:“可是您……”


    “無妨。”


    李牧擺了擺手:“當年老夫和陰陽家也算有些淵源,你可知紫依的母親是何人?”


    “何人?”


    扶澈問道。


    “她本也是陰陽家之人,身份地位僅在一人之下,但是她的名諱……”


    李牧搖了搖頭:“算了,你還是不知道為好,她的名字是一個禁忌,知道了對你也沒好處。”


    “我去……”


    扶澈有些無奈。


    這怎麽這個世界的人都喜歡當謎語人啊?


    “好了,你照顧好紫依,休息一晚,明日咱們就離開。”


    李牧最後對扶澈叮囑:“一會你給紫依渡一些真氣,這樣對她有好處。”


    “哦。”


    扶澈點了點頭。


    究竟是什麽人能在少司命體內下如此陰邪的咒印呢?


    扶澈知道陰陽家手段頗多,各種各樣的咒印不計其數。


    可對自己人用。


    果然越是神秘,越是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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