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龜茲王在剛才搖擺不定。


    可扶澈還是知道,這位龜茲王能夠做出眼下最為正確的決定。


    相比於尚且還在遠方的匈奴人,此時龜茲都城之外的三萬大秦鐵騎才是最現實的威脅。


    遠慮和近憂,當然要先解決後者,隻有解決了後者才能有前者。


    這是最基本的客觀事實規律。


    “龜茲大王放心,今日之後,龜茲便是大秦的盟友,至於匈奴人自然由我們來對付。”


    扶澈聲音冷冽:“但寡人還是要先把醜話說在前麵,沒有人會喜歡兩麵三刀的牆頭草,希望龜茲王此後能夠堅定的站在大秦這邊,往後的日子裏便不會讓龜茲國祚不安。”


    “是,是,是……”


    龜茲王擦了一下臉上的冷汗。


    剛才就在龜茲王的眼前。


    眼前的這個人竟然直接將一整個匈奴使者從中間一劍斬開。


    場麵慘烈,大片的血跡以及各種各樣的東西飛濺的到處都是。


    雖然貴為一國國主,可龜茲王也是第一次這麽零距離的見識到這樣的場麵。


    剛才那個在人群中大殺四方,連續殺傷眾多龜茲士兵的匈奴國使,在眼前這位趙王的劍下竟然沒有堅持一招。


    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


    難道是天上的神明不成,竟然如此的厲害。


    恐怕就連龜茲第一勇士,也沒有這樣的實力吧。


    僅僅隻是麵對扶澈的威壓。


    龜茲王就已經升騰不起一絲不敬之心。


    眼下這位還隻是大秦的趙王,還在皇帝之下,那麽大秦皇帝又將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呢?


    龜茲王不禁在心中如此想來。


    外麵的風吹進來,驅散了幾分血腥氣。


    “你們先談,寡人先走了,匈奴使團被滅,以冒頓的性格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扶澈冷笑一聲:“而且剛才這位匈奴國使對於我們的到來沒有任何意外,顯然就是專門為此前來的,我想冒頓率領的匈奴大軍,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啊?”


    龜茲眾人一愣。


    匈奴大軍?


    對於匈奴人的恐懼這些人早就已經是刻在骨子裏,龜茲王的臉色更是連連變化。


    “匈奴大軍?難道……”


    龜茲王臉色發苦:“大秦國使,這一次可是給我們龜茲帶來了大禍啊。”


    “大禍?”


    扶澈微微一笑:“何為大禍呢?”


    扶澈手中八服出鞘一寸:“不知道此時此刻,寡人將諸位斬殺於此,對於龜茲大王來說,算不算是大禍?還是福報呢?”


    “咕嚕……”


    龜茲王吞咽了一口口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後悔了剛才的決定,但是現在匈奴國使已經嘶了,使團的十幾號人都已經被悉數斬殺。


    後悔也已經來不及。


    當這個消息傳到匈奴的耳朵裏。


    換作以往自然是要龜茲舉國陪葬的。


    但是這一次在前麵至少還有一個大秦。


    不管結果如何,為今之計也隻能是與大秦堅定的站在一起了。


    “放心,你們死不了。”


    扶澈微微一笑。


    “一切就全靠殿下了。”


    酈食其站起身對扶澈行禮說道:“戰場之上,刀劍無言,還請殿下小心。”


    “嗯。”


    扶澈點了點頭。


    ……


    時間在一點點的過去。


    戰爭的陰雲已經籠罩在西域的上空。


    西域的土地之上,一支商隊正在緩緩前進。


    他們是大月氏的商隊,正在向西前進,隻要翻越了蔥嶺,就將進入更加遼闊的西方世界,在那邊有一個強大的國度,那裏有精美的商品和數不清的金銀。


    雖然路途極為遙遠,但這些大月氏商人相信,他們能賺到錢,也能販運迴更多的西方商品。


    跑商。


    本就是一個錢生錢的遊戲。


    但遙遙幾千上萬裏,這對於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考驗。


    而慢悠悠的駱駝,自然就是更好的選擇。


    這支商隊很大,足足有上百人,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是護衛。


    這些人都是西域身經百戰的老兵。


    尋常的盜匪根本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可以說這支商隊很安全。


    雖然去往那個國度有萬裏之遙。


    一路上安全還是能基本保證的。


    之所以說是基本……


    “安力滿大叔,我們這麽多護衛,這一路上應該是很安全的吧。”


    商隊中一個年輕人,對已經胡子花白的商隊領隊說道。


    安力滿,可以說是這條商路上資格最老的人了,從年輕的時候就開始跑商,到現在已經差不多有四十年的時間。


    雖然已經有不菲的家財,可依舊還活躍在這條路線上。


    安力滿的想法很簡單,走完這一趟就退休迴家,將商隊交給後輩。


    他已經六十三歲了,人生已經沒有多少年,忙忙碌碌一輩子,最後幾年的時間總是要享受一下自己的人生才行。


    “也不簡單。”


    安力滿抽了一口煙鬥:“一路上盜匪倒是不用害怕,就算成群結隊的強盜也不是咱們這些護衛的對手,可如果碰上了匈奴人的話,那可就兇多吉少了。”


    “匈奴人?”


    年輕人打了一個冷顫。


    匈奴人是這片土地上的噩夢。


    是西域幾乎所有國度的宗主。


    但匈奴人劫掠成性。


    麵對西域的城池說不定都會上去打劫一番,更何況是中途遇到的商隊?


    要不是匈奴的實力實在是太過強大,西域諸國在匈奴鐵騎麵前幾乎和土雞瓦狗沒有區別,不然幾十上百年壓抑下來的仇恨,早就滔天之勢了。


    “我們應該不會遇到匈奴人吧。”


    年輕人詢問。


    “希望不會吧。”


    安力滿歎了一口氣:“匈奴人,草原上的勇士,也不知道這提心吊膽的日子什麽時候能結束啊。”


    就在安力滿感歎的時候。


    忽然前麵商隊前出偵查的護衛正騎著駱駝飛奔迴來。


    “快藏起來,藏起來,前麵匈奴人,好多的匈奴人啊!”


    那名護衛大聲喊道。


    “匈奴人?”


    商隊內一陣驚唿。


    護衛頭領立刻指揮眾人迅速隱蔽起來。


    駱駝身上的貨物卸下,將駱駝按倒在地。


    所有人趴在地上,隻敢冒出頭看向遠方。


    地麵在震動。


    並且震動的幅度越來越大。


    “匈奴人……”


    安力滿憑借經驗判斷:“這得多少人啊,地麵的土塊都在顫。”


    眾人抬起頭看向遠方的天際線。


    一朵烏雲正在從地麵上不斷席卷而來,那些是密密麻麻的人頭。


    是無數的匈奴騎兵匯聚成的洪流。


    “這到底是多少啊?”


    安力滿震驚。


    其他人同樣吃驚。


    綿延無際。


    匈奴騎兵的速度極快,很快就已經到了眼前。


    商隊藏在一個山崗的後麵,幸運的沒有被發現。


    周圍萬馬奔騰,夾雜著匈奴軍官的吼聲。


    “一定是發生大事了,這麽多匈奴人,根本數不過來啊。”


    安力滿聲音顫抖。


    縱然在這條路線上走了數十年,可這麽龐大的軍隊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幾千匈奴人就已經足夠在西域三十六國橫行無忌了,眼前這是幾千人嗎?


    幾萬人,乃至幾十萬?


    總之安力滿根本數不清楚,也沒有人能數清楚。


    太多了。


    匈奴騎兵密密麻麻,雖然數量眾多,卻又非常有秩序。


    “這些都是匈奴精銳啊,這麽龐大的精銳騎兵軍團突然來到西域,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


    護衛隊長低語:“以前麵對匈奴人,撐死不過上萬人,眼下這麽多匈奴騎兵浩浩蕩蕩起碼有一二十萬。”


    “總之不是好事。”


    安力滿歎了一口氣:“好好藏起來,等這些匈奴人走了,我們就離開,西域怕是要變天了。”


    “唉,怕是諸國百姓又要遭殃了。”


    有人哀歎。


    ……


    扶風山口。


    扶澈在這裏給匈奴人準備了一場歡迎宴會。


    手中雖然隻有三萬人,無法和優勢匈奴人硬剛。


    但打一個短促突擊,這一點扶澈還是有把握的。


    同時龜茲都城也在加強城防。


    這一戰至少第一階段,扶澈是要利用龜茲都城來進行作戰的。


    但是敵人到底有多少,扶澈目前還不知道。


    如果敵人數量不多,那自然是運動戰,在運動中殲滅敵人。


    可如果敵人數量眾多,扶澈怕是就要退守龜茲都城,以堅固的城防來抵擋匈奴的兵峰,消耗匈奴軍隊的銳氣。


    給蒙恬的到來爭取時間了。


    但這都是後麵的事情。


    他現在要做的,是在匈奴主力到來之前來一個開門紅。


    首戰勝利,直接關係到全局的勝敗。


    扶風山口。


    這裏是通往龜茲的一處要道。


    不算險要,但絕對是一個打伏擊的好地方。


    匈奴想要快速趕到龜茲都城,必然會從這裏走。


    目前扶澈針對這一次在西域對匈奴的作戰,保密做的很好。


    蒙恬應該已經在率領大隊騎兵通過河西走廊。


    匈奴並不知道扶澈具體安排了多少兵力。


    僅僅知道自己有三萬人。


    “大王,前麵的偵察兵迴來了。”


    灌嬰走向扶澈,臉色不太好。


    “怎麽了?”


    扶澈看到灌嬰的臉色,有些好奇。


    灌嬰無論是前世的曆史當中,還是這秦時明月的世界當中,都是一個猛人。


    戰場衝殺似乎根本都不知道恐懼是什麽東西的人物。


    但是現在,臉上滿是忌憚,顯然是斥候迴報的訊息不太好。


    “我軍斥候偵查,發現匈奴大隊騎兵,數量極多,正在向這邊席卷而來。”


    灌嬰說道:“大王,我們要不撤吧。”


    “哦?沒想到就連你灌嬰都害怕了?”


    扶澈覺得有意思:“有多少人?”


    “數量很多,斥候隻是簡單的估算了一下,數量不下二十萬。”


    灌嬰如實說道。


    “二十萬?”


    扶澈也是一愣。


    他早就料到冒頓對於自己率軍前來西域不會無動於衷,但是沒想到冒頓竟然是這樣大的手筆。


    草原雄主還真的是雄主啊。


    對付自己去取三萬軍馬,竟然用了二十萬人。


    “這還是保守估計,後麵應該還有許多。”


    灌嬰補充道:“匈奴應該是把接近一半能用的兵力都調過來了。”


    扶澈點了點頭。


    的確灌嬰撤離的建議是正確的。


    三萬人對二十萬,還是保守估計的二十萬。


    這基本上沒有勝算。


    除非扶澈手中軍士各個都是趙子龍,不然很難做到。


    但就這麽走嗎?


    扶澈當然不甘心。


    但蒙恬率軍到達尚且還需要一段時間,而敵人已經是近在眼前。


    匈奴軍隊的數量超出了扶澈的預計。


    而行軍速度也超出了他的預計。


    “我軍給養能支撐幾日你?”


    扶澈對灌嬰問道。


    “支撐半個月沒有問題,如果需要的話也可以從龜茲要。”


    灌嬰說道:“大王還是要打嗎?”


    “當然。”


    扶澈看向龜茲都城的方向:“我們現在的確可以一走了之,可龜茲剛剛斬殺匈奴國使,跟著我們,轉眼我們就將龜茲丟給了匈奴,日後大秦想要經略西域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灌嬰沒說話。


    扶澈說的沒有錯。


    這一戰的成敗,不光關係到大秦和匈奴之間的力量消長。


    更是直接關係到西域諸國對匈奴和大秦的態度。


    誰贏了,誰就能掌控西域。


    縱然三萬對二十餘萬,開局艱難。


    可一定要打下去也不是沒有勝算。


    “灌嬰,你立刻率領一萬軍迴去,協助龜茲加固城防,同時讓龜茲王調集各種守城物資,尤其是箭矢等等,寡人給你們三天時間加固城防,接下來龜茲都城就要成為戰場了。”


    扶澈沉聲對灌嬰說道。


    “一萬人,大王末將要是帶走這一萬人的話,您手中就隻剩下兩萬精騎了,可敵人……”


    灌嬰連忙說出自己的擔心。


    “寡人這裏不用你管,去吧。”


    扶澈雙目微眯:“另外要龜茲王集結龜茲兵力,他們不是和匈奴有仇嗎?以前壓著現在不用了,有怨報怨有仇報仇不是更好?”


    “諾!”


    灌嬰知道扶澈心意已決,也不再堅持。


    以龜茲的國力,緊急動員出來一些人,加上現有的兵力,兩三萬人總是有的。


    再加上城池的存在。


    “野戰沒有勝算,隻能守城拖延時間了。”


    扶澈目光如炬:“不過能消磨掉匈奴人的銳氣,倒也不算落了下風。”


    想到這裏,扶澈反倒是希望蒙恬能慢一點來。


    時間越久。


    他們的勝算就越大。


    而且匈奴集結這麽多兵力,對於匈奴本身來說,幾乎抽調一半。


    那麽在其他的方向上。


    想到這裏……


    扶澈不禁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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