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大澤山來說,今天的日子注定是不平靜的。


    農家,諸子百家之中最大的一派。


    神農不死,地澤萬物,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最近一段時間,整個農家已經流了太多的血,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自從多年前農家上一任俠魁田光失蹤以來。


    農家已經多年群龍無首,農家六堂之中,互相攻伐,廝殺。


    讓原本百家之中,近乎是實力最強的農家,陷入嚴重的內亂。


    空有十萬弟子,卻是成為了散兵遊勇,一群烏合之眾。


    但是如今……


    一柄劍,一柄非常奇特,還非常漂亮的劍,此時此刻掌握在一個女人的手中。、


    農家弟子齊聚大澤山。


    農家六堂,從來沒有如此到齊過,甚至於就連原本互相攻伐,互相看不順眼的,幾個堂口的堂主也全部都站在了一起。


    似乎一切又迴到了曾經農家最為巔峰的時候。


    ……


    “農家,弟子眾多,高手無數,沒想到這一次讓這個女人成為了俠魁。”


    衛莊冷笑一聲:“這一次就很有意思了。”


    此時此刻,在一處高崖之上。


    衛莊和蓋聶並肩而立,看著前方大澤山腹地,六賢塚前的景象。


    “章邯原本是想用熒惑之石來激化農家內部的矛盾,從而讓農家自相殘殺,但沒想到,這反倒是成為了農家重新統合的契機。”


    風吹動衛莊的白發,隻聽他沉聲說道:“這是農家重新統合的契機嗎?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那個叫田言的女人,手中的劍是越王八劍之一的驚鯢。”


    蓋聶沉默。


    “似乎,這更成為了羅網掌控農家的一個契機。”


    衛莊冷笑一聲:“那位趙王殿下曾經說的話似乎很正確,趙高隻不過是羅網的表層,即便趙高死了,羅網依舊存在,現在看來的確是這樣,而且羅網似乎更強了。”


    “羅網的時間不多了。”


    蓋聶忽然開口:“嬴政想要在有生之年,讓帝國逐步穩定,所以才會有一係列的大動作,等一切完成,羅網想要翻身,就更加困難了。”


    “農家十萬子弟,農家亂帝國得利,農家合一羅網得利。”


    衛莊說道:“如今的這盤棋局,至少到現在來看,嬴政和羅王依舊前途不明啊。”


    大澤山的風更大了。


    而此時此刻衛莊看向下方的六賢塚,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眉頭一皺。


    蓋聶也看到了整個人。


    “他怎麽會在這裏?”


    衛莊聲音冷硬。


    “儒家三當家張良先生。”


    蓋聶開口:“前一段時間墨家截獲情報,說趙王對儒家發出邀請,請儒家掌門伏念率領儒家弟子到燕趙講學,張良出現在這裏,看來是受此影響了。”


    衛莊眉頭微皺,倒是什麽都沒有說。


    但是能看的出來心情很不好。


    “對於嬴政你怎麽看?”


    衛莊忽然對蓋聶問道。


    “何意?”


    蓋聶疑惑。


    “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多年在他手下,應該很了解他。”


    衛莊補充道。


    蓋聶沉默片刻,隨後說道:“嬴政是一個很複雜的人,也是一個前無古人的人。”


    “看來你的評價還很高。”


    衛莊冷笑道:“但這一點我認同你。”


    蓋聶說道:“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我認為,這個帝國是為嬴政一人而存在的,但如今我這麽認為了。”


    “因為趙王?”


    衛莊開口:“也隻能是因為他了,殺趙高重創羅網,屠戮百越,又大敗匈奴幹掉匈奴大單於,光是這份威名,即便是在嬴政身後也足夠震懾許多人了。”


    二人無言,過了一會蓋聶才說道:“嬴政活不了多久了……”


    ……


    鹹陽城外紮起大營。


    這一次帝君東巡,所動用的軍隊遠遠比此前三次要多的多。


    驪山大營幾乎傾巢而出,再加上蒙恬所部分出的五萬兵馬。


    光是大秦本部常備軍就達到了十三萬人。


    如果再加上趙王率領南下的兩萬驍騎,一路上的護衛兵力就達到了十五萬。


    大營之中,燈火通明。


    始皇帝賜宴,大宴全軍。


    美酒,肉食應有盡有。


    尤其是對於扶澈麾下的騎兵來說。


    那些燕趙子弟,許多人是這輩子第一次來到鹹陽。


    帝國的都城。


    完全展現了大秦的強大。


    再加上始皇帝的恩賞,一些原本微妙的不適也在逐漸轉變。


    任何人,任何事的轉變都是需要時間的。


    ……


    鹹陽宮內,在寺人的引領下,扶澈和少司命已經穿越多道宮門,不斷向前。


    隻是這一路上扶澈非常的疑惑。


    這並非是許嬴政尋常寢殿的路。


    而是一條偏僻的小路。


    但是周邊戒備森嚴。


    雖然明麵上的衛兵不多。


    可所過之處,到處密布暗樁,實際上的守衛近乎密不透風。


    顯然這一次所前往的地方,一定非常重要。


    “殿下到了。”


    寺人停下腳步。


    前方是一座看上去已經很古老的大殿。


    大秦的都城從雍城遷都到鹹陽之後,鹹陽宮多次擴建,這裏應該是鹹陽宮最早的宮殿了。


    “始皇帝陛下,正在裏麵等您和王後。”


    寺人說道。


    “下去吧。”


    扶澈說道。


    寺人告退。


    扶澈牽起身邊少司命的手,向前走去。


    隨後隻見宮殿的大門打開,二人牽手走入。


    剛剛進去,便嗅到了一股十分濃鬱的藥味。


    藥味非常濃烈,甚至於前方還矗立著一座丹爐,丹爐之下正在燃燒著熊熊烈焰。


    “來了。”


    嬴政的聲音從前方響起。


    隻見此時一身黑袍的嬴政,正站在那丹爐前方,凝視著其中的烈焰。


    “拜見父皇。”


    扶澈開口。


    少司命同樣行禮。


    “父皇這是在煉丹?”


    扶澈問出心中的疑問:“您的身體……”


    嬴政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沉默。


    片刻之後才開口:“你可知這丹爐之中正在煉製的是何種丹藥?”


    “兒臣不知。”


    扶澈實話實說。


    也不明白自家老爹現在,在賣什麽關子。


    “這裏麵正在煉製的是三粒丹藥,號稱能生死人而肉白骨,原料都是世間絕品,極為珍貴。”


    嬴政的嘴角帶著幾分笑意。


    “那父皇,是不是?”


    扶澈心中有那麽刹那的興奮。


    但很快,這份興奮便被打破。


    “正因為寡人即將油盡燈枯,才決定煉製此藥,能給寡人爭取最後一點時間。”


    嬴政沉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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