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樓出航在即。


    這無疑牽動著許多人的心。


    也將大秦最上層的目光,放在這樣一座濱海城池之中。


    扶澈站在高樓之上,看著遠方那緩緩而來的車隊。


    即便相隔很遠的距離,他依舊能感覺到前方車隊之中的兩道氣息。


    “陰陽家,星魂……”


    扶澈像是在自言自語。


    陰陽家有名的少年天才,大秦兩大護國法師之一。


    在陰陽家的地位和功力甚至還在少司命之上。


    修煉的聚氣成刃就算是蓋聶都為之讚歎。


    當然吹最大的牛,挨最毒的打。


    至於車隊中另外一個人。


    楚南公……楚地賢者。


    一個在正劇之中看上去老態龍鍾,卻又深藏不露之人。


    原型大概就是史書之中,教授張良《太公兵法》的黃石公了。


    和儒家小聖賢莊的荀子一樣,都是兩個讓人看不透的老怪物。


    車隊一共四輛馬車,除了星魂和楚南公之外。


    頭車之內坐的便是當今大秦相國李斯。


    這一位在始皇帝統一天下的過程之中,居功至偉。


    至於最後一人……


    不說也罷,畢竟戰馬見了都搖頭歎息。


    桑海已經來了太多的人。


    這還不算扶澈不知道的人。


    時間在一點點過去。


    夜幕緩緩降臨。


    桑海再一次沉寂在宵禁之中。


    ……


    此時的李斯才剛剛安頓下來,這一次前來桑海他帶著一份非常重要的使命。


    “相國大人,十三公子來了。”


    門外侍從對李斯說道。


    “十三公子?”


    李斯一愣,隨後眉頭微皺:“快請。”


    “十三公子已經在前廳等候。”


    侍從在門外說道。


    “好。”


    李斯眼神晦暗。


    剛剛才安頓下來,贏扶澈便上門,是為了什麽呢?


    難道……是發現了什麽嗎?


    李斯畢竟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人。


    很快調整自己的狀態。


    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儀容,確保不會有失禮之後。


    走了出去。


    在侍從的引領之下,向前廳走去。


    此時扶澈站在前廳之中,看著天上的星星。


    夜風從大門吹進,帶著三分涼意。


    “公子到來,有失遠迎,請恕李斯不敬之罪。”


    身後腳步聲傳來,相比於腳步更先傳來的是李斯那很有磁性的聲音。


    扶澈穿過神。


    李斯也已經到來,當先就對扶澈行禮。


    “相國大人莫要多禮。”


    扶澈微微一笑:“多日不見相國大人一路舟車勞頓,可這氣色倒是極好。”


    “臣年輕時,曾經多次出使列國,如今我大秦馳道四通八達,路況已經好了許多,一路上暢通無阻,少了許多折騰,這氣色便也好了一些。”


    李斯笑道:“不知公子來訪,可為何事。”


    扶澈微微一笑:“早就聽聞相國大人學識淵博,當年的《諫逐客書》一舉化解我大秦宗室與外客之間的矛盾,至今依舊被父皇常掛口中。”


    “都是一些當年舊事,不足提不足提。”


    李斯深色輕鬆:“當年陛下意氣風發,老臣正年富力強,遙想當年大秦如旭日初升,武有王翦、楊端和李信等人,謀有王綰,尉繚與老臣等,如今想想以有近二十年光景,很多人都以不在了。”


    扶澈看著李斯:“老師常說,相國大人乃治世之大才,扶澈今有一問不知相國大人可能解惑一二。”


    李斯看著扶澈:“解惑不敢當,有何問題公子請講。”


    扶澈略微沉吟隨後說道:“很簡單,相國以為當今天下當如何使我帝國四海生平,百姓安居樂業?”


    李斯一怔,眉頭微皺。


    但掩飾的極好。


    “斯以為,人性本惡,故以法治,行而有法,亂而有治,罪者以刑,長此以往四海生平天下安歇。”


    片刻之後,李斯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扶澈看著李斯,對方目光炯炯:“可若法是重法、刑是酷刑,再以苛政當道,長此以往可不官逼民反?”


    李斯沉默。


    卻並非沒有反駁之言,實在是看出此次扶澈前來並非是為了求教。


    “十三公子此番前來,似乎並非隻為討教。”


    李斯說出自己的疑問。


    “扶澈自幼有幸為父皇親自教導,常聽父皇說起相國,常言為大秦股肱之臣,掃滅六國相國之功不下於武成侯王翦,隻是如今……”


    扶澈微微一笑,一番話並沒有說完,但李斯是個聰明人


    李斯的額頭卻是已經出了一層汗水。


    “公子此言……”


    李斯想要說話,卻又不知該說什麽。


    “桑海之行結束之後,相國大人可到章台宮單獨麵見父皇,你們君臣二十餘載,有些不方便對扶澈講的,或許父皇是一個更好的聽眾。”


    扶澈對李斯說道:“相邦,扶澈言盡於此,還請好自斟酌。”


    李斯久久沒有說話。


    一直到扶澈向外走去。


    李斯才從沉思中迴過神來。


    “臣李斯,恭送公子。”


    李斯沉聲道:“謝,公子。”


    扶澈沒有迴頭,一路離開。


    當扶澈的身影小時。


    李斯站在廳中再次陷入沉思。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剛才扶澈的最後一番話,扶澈並未稱唿李斯為相國,而是相邦。


    “相邦……”


    李斯反複品味這個詞的背後含義。


    這究竟是鹹陽那位皇帝的意思,亦或僅僅隻是這位公子對自己的警告。


    ……


    扶澈走出李斯的住處。


    馬車已經在外麵等候。


    剛才與李斯的一番話並非是扶澈的一番虛情假意。


    從小扶澈受教於嬴政膝下,並且得國尉尉繚教導,無論是自家老爹,還是那個兵法韜略冠絕天下的老不死,都曾經說過,李斯此人有大才,秦有李斯乃天之幸。


    但李斯在性格上卻過於在乎自我得失。


    有朝一日或許會釀成大禍。


    扶澈承認自己不喜歡李斯,畢竟有著後人的視角,對於這樣一個矯詔篡位的人,自然沒有半點好感。


    可如今畢竟自家老爹還能撐個三年五載,李斯尚且還沒有釀成大錯。


    對於這個人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


    想要對付帝國內部的敵人,分化瓦解也是非常重要的手段。


    畢竟李斯所代表的不僅僅隻是他自己。


    而是代表了曾經秦國上層中的外客文官集團。


    隻要李斯不跳反,很多事情便好解決。


    不過想讓李斯不跳反。


    哪有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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