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取通知書寄到家裏的時候,無異於狂風席卷,傅洲跟明菲儀都不太認同他的做法。那是傅聞語第一次堅持自己的決定,他很固執,眼神堅定地說:“我要去。”傅旭堯從那時便知道,自己的這個弟弟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從前他沉默隨意,隻是因為那些決定都無所謂,他不在乎。可若是真的做了什麽決定,十頭牛都拉不迴來。幸運的事,能讓他產生興趣的事情很少,第一件是a大。現在似乎有了第二件事。通靈寺地處深山,四周綠蔭遮蔽,有不少能納涼的地方。不過隨著日頭上升,主殿麵前是一大片空地,人們也隻能頂著烈日行禮,陸陸續續有人開始撐傘,蘇慕笙他們也帶了兩把大傘,現在正好派上用場。隨著時間的推移,前來觀光參拜的遊客越來越多,他們跟著人流前進,不知不覺間居然走散了。傅旭堯單手撐著傘,蘇慕笙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兩個人貼得緊,倒是一直在一塊兒。往後看去,傅聞語跟時樂卻早已沒了蹤影。蘇慕笙趕緊給他們兩個發了消息,得知兩人隻是落後了,沒有走散,這才放心。於是跟他們約好在月老祠見麵。月老祠落座於山腰,還需要往上爬一段路。兩人沒有選擇走修的平整的大路,或者是坐纜車,而是走了林間小道。遮陽傘被折疊起來放在包裏,二人手牽著手順著台階向上走,有了樹木的遮擋,倒覺得清涼不少。不遠處傳來僧人祈福的聲音,那一聲聲的吟唱直衝雲霄,駐足聽一會兒,靈魂都像是被洗滌一番,有淨化人心的功效。這條路走的人不多,路陡而窄,台階都是少的,太費體力。蘇慕笙摘下口罩,深吸一口氣:“憋死了。”他今天化了很誇張的妝,粉底比平時黑了好幾個色號,眉毛塗成了毛毛蟲的形狀,鼻子以及臉頰上點了雀斑,不僅如此,還帶了一副黑框眼鏡,遮住了精致的眉眼。傅旭堯逗他:“化成這樣不怕月老認不出來?”蘇慕笙噘嘴:“認不出來,你就要去牽別人的紅線嗎?”說完眯著眼假笑,“你可以試試。”傅旭堯隻覺得他的眼神看著人,莫名打了個寒顫,舉手做投降狀:“不敢不敢,認不出咱們就自己係,隻跟你係。”說罷還不忘討好地笑了笑,蘇慕笙這才作罷。兩人走的並不快,偶爾有行人從他們身邊走過,也是行色匆匆,並沒有人認出蘇慕笙,這讓他放鬆下來,抓著傅旭堯的手晃晃悠悠,緩步前行,時不時哼兩首歌,頗有一番怡然自得的心境。穿過曲折的林間小道,一路向上,終於來到了開闊些的地方,麵前是鵝卵石鋪成的地麵,沿路放著大理石,造型各異。路的盡頭就是就是月老祠,老遠就能聽到裏麵的歡聲笑語,高大的姻緣樹越過矮牆,延伸出來一小片枝葉,高處的紅綢一簇簇隨風飄蕩,遠看像是一團團開的正盛的繡球花。蘇慕笙帶上口罩,兩人排隊去題字的地方取了一根紅綢,並且各領了三根香留著點。他們一起在綢帶上寫下彼此的名字,並尋了一個較高的枝頭掛著,紅綢懸垂,隱沒在一片紅色的願景中。蘇慕笙拿起手機對著那顆開的正盛的姻緣樹拍了張照,隨後又靠在傅旭堯肩頭比了個耶,傅旭堯知道他在自拍,側過身看他,陽光穿過樹枝的間隙,星星點點地散落在他的臉上,在他的周圍渡了一層金光。照片在此刻定格。蘇慕笙打開相冊,小臉皺巴著:“我好黑啊,這膚色對比也太災難了。”如果說傅旭堯是被天使吻過的側臉,那麽蘇慕笙在這張照片裏就是被女媧用剩的泥人,小臉露出來的部分包括脖子都是黢黑的,隻有眼睛是亮的。“早知道把你的臉也塗黑了。”蘇慕笙頗有些鬱悶。那樣心裏會平衡許多。傅旭堯拿過他的手機,操作兩下,把照片傳給自己,然後又拿起手機點了兩下:“黑白配挺好的,也算是情侶款了。”他說的漫不經心,聽起來不像什麽好話,又免不了被揪了兩下耳朵。蘇慕笙湊過去看他的手機,發現他居然在發朋友圈,配圖正是剛剛那張慘不忍睹的黑白配。“你發這個,後麵這麽大一個姻緣樹,這樣別人不就能猜到我們在談戀愛?”傅旭堯挑眉望他:“宣誓一下主權。”蘇慕笙聞言,疑惑道:“我們不是說好先不公開嗎?而且這張不好看。”他指了指自己:“我不好看,能不能改天再宣示主權?”傅旭堯笑道:“發這張他們應該認不出來是你,這樣既表示了我不是單身,又不會影響你。”捏著蘇慕笙的臉頰道:“一舉兩得,多好。”而且,他一點也不覺得蘇慕笙這個膚色難看,分明就是很健康的小麥色,靠在他肩膀上的樣子,乖極了。他說的確實有道理,照片中的蘇慕笙帶著口罩,能露出的地方也隻有額頭跟眼睛,再加上這黢黑的皮膚,簡直就是變了個人,不熟悉的人根本不會聯想到他。“認不出來我,你怎麽宣誓主權?”傅旭堯勾唇:“那就隻能怪認不出來的人眼神不好了。”這鍋甩的。反正照片今天發定了。“嘁,借口。”蘇慕笙小聲嘀咕。傅旭堯讚同地點點頭:“嗯,可以這麽理解。”手指飛速點了兩下,關掉屏幕,隨意地把手機揣兜裏。“發完了”“嗯”蘇慕笙見狀,便打開自己的手機,去翻他發的內容。可是他翻了翻傅旭堯的朋友圈,並沒有顯示更新。“你真的發了?”蘇慕笙把手機舉到他麵前,“我這裏什麽都沒有。”“山裏信號不好。”傅旭堯猜測。蘇慕笙聞言,攤開手伸到傅旭堯麵前:“那你的手機有信號咯,我要看。”罕見的,傅旭堯的臉上閃過了一絲不自然。“也沒什麽好看的,一會兒有信號了,再看吧。”蘇慕笙不依,纏著他軟聲道:“給我看看嘛,我現在就想看,求求你了,好不好。”他的聲調軟和,話裏撒嬌意味盡顯,尾音黏黏糊糊的,像個小甜糕。又賣乖。偏偏他跟傅旭堯貼的近,可能是出了汗的緣故,身上的橙花香愈發濃烈,鑽入鼻腔,熏得人發暈。傅旭堯被他纏的沒辦法,還是乖乖交出了手機,隻是耳根子有些熱,牽著人往角落裏走。他最受不了蘇慕笙撒嬌了,隻有被拿捏的份兒。傅旭堯的手機確實信號好些,點開他的朋友圈,就看到了那句霸道的文案。fu: 寡不住了,介紹一下,我老婆。[圖片] [圖片]圖片沒修過,原相機前置,無美顏無濾鏡。不知怎得,蘇慕笙就覺得那張照片好像真的拍的還行,兩個人都在笑,他靠著傅旭堯的肩膀,甚是親密。紅色的綢帶隨風飛揚,碧綠的樹葉做點綴,鋪成一副喜氣洋洋的背景圖,看上去倒像是在辦喜事兒。評論區的祝福聲音不少,更多的是驚訝,感歎號刷了滿屏。蘇慕笙咳嗽一聲,沒再看太多,把手機遞了迴去,傅旭堯伸手來接,指尖相觸,似是有電流經過,激得皮膚一顫。明明早就確定了關係,可是此刻,又開始羞澀起來,厚厚得粉底都遮不住臉上的紅暈。傅旭堯的手轉了個角度,連著蘇慕笙的手一起握住,放進了自己的兜裏。“走吧,我們轉一圈,等等那兩個人。”蘇慕笙聽到他出聲,這才清醒了幾分,跟著他在院裏四處閑逛。大概是因為這裏求姻緣很靈,來了不少情侶,想讓月老保佑他們長久,膩歪的情侶很多,他們的動作顯得並不突兀。說來奇怪,他們在月老祠等了時樂跟傅聞語將近一個小時,都沒看到這兩人的身影。看了手機才知道他們已經拜完下山了,於是兩人便也打道迴府。這場四人行,最終還是變成了二人行。“他們怎麽走的這麽快,居然都下山了。”蘇慕笙驚歎這兩個人的速度。傅旭堯倒是覺得這兩人說不定幹別的事情去了,看不出來啊,傅聞語點子挺多。剛踏出月老祠的大門,傅旭堯似是察覺到了什麽,猛地把蘇慕笙扯進懷裏,大手摁住他的後腦,讓他埋在自己的肩上。蘇慕笙被他這猝不及防的動作嚇了一跳。“別動。”傅旭堯在他耳邊叮囑,“有人在看我們。”蘇慕笙一驚,乖乖站著不動了。天氣燥熱,傅旭堯身上出了汗,衣服都被浸濕了小片。蘇慕笙即使貼著他,也覺得體溫過高,弄得他的身子也熱了起來,可是放在後腦的手,寬大有力,讓他覺得安心。這人從他們兩個寫字的時候就一直跟著,現在他們要走了,還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傅旭堯一手摟著蘇慕笙,眼神淩厲地朝那人望去,臉上滿是警告的意味,明明白白做了個“滾”的口型。他今天並沒有做什麽特殊打扮,隻帶了一頂帽子遮陽,被認出來也很正常。大概是他身上的氣勢駭人,那人盯著蘇慕笙看了幾秒,有些不情不願地走了。傅旭堯隻覺得那眼神令他不爽,就像是自己的寶貝被心懷不軌的人覬覦了,雖然他也不確定那人有沒有認出蘇慕笙。不過就算認出了又如何,他不會有證據。等那人的背影消失,傅旭堯這才鬆開手:“他走了。”蘇慕笙這才鬆了口氣:“那我們也快點走吧,早點迴家,好熱哦。”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紙巾上沾了一片暗黃的粉底。居然這麽不防水,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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