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道城門外,一場秋雨過後,路麵稍顯泥濘,往來客商雖較平常少些,仍然是絡繹不絕。一群乞兒纏在衣著光鮮的客商左右,口中操著乞討慣用的切口。


    “大爺,行行好吧,我都三日水米未進了,賞口飯吃吧。”


    遇到心善的人會往乞兒的破碗中扔幾個銅板,而那些蠻橫的人留下的隻有口中高喝的“滾”字還有高高揚起的手臂。


    這個時候,城牆邊上倚牆而立的另一些乞兒往往會發出一陣哄堂大笑,隨之而來的還有無盡的嘲諷。


    “看他們那沒出息的樣子,一群人圍上去,最後隻落得幾個銅板還露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


    “就是,但凡我們出手,哪次沒個十兩八兩銀子。”


    “大哥,看沒看到那過來一位公子?雖然僅是一襲長衫,但做工極其考究,質地也是上乘。此人絕非尋常富貴人家的普通紈絝。”


    一個乞兒對著領頭的乞丐頭說著話,視線卻始終停留在人群中一名身穿青色長衫,手拿油傘的青年公子。


    “那你還等什麽?難不成那公子身上的銀錢能自個跑你身上來?”


    “大哥,幫主可是明確說過,乞討隻能文乞,武乞怕是行不通了。”


    “你小子真是個棒槌。你看他一副貴家公子模樣,手無縛雞之力,見著血還不暈過去才怪,哪裏有心分辨你是何人?”


    “沒錯。你就去吧老三,若是怕不逼真,我們這就替大哥打折你一條腿。”


    旁邊的乞丐也跟著起哄。


    “上就上,兄弟們你們就瞧好吧。”


    老三說完從腰間取出一條破布,在上麵灑些雞血,然後順著右眼纏了幾圈,緊接著,又將剩餘的雞血灑在腿上,再從別的乞兒身旁拿過一根拐杖一瘸一拐的離開了牆根向人群走去。


    那些匆忙趕路的客商見到如此打扮的乞兒好像受驚的馬匹一般紛紛跳著腳躲得遠遠的,獨獨那位青衣公子來到了老三身前。


    “公子行行好,可憐可憐我小花子,賞幾兩銀子讓我治治病看看眼睛吧。”


    青衣公子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老三,便開始環顧四周,似乎在尋人。


    老三有些恍惚。這位公子的此種表現他似乎從未見過。


    但凡有這種情況,要麽公子一臉嫌棄開口大罵;要麽掩住口鼻迅速繞離。像這種情形還是生平僅見。


    老三跟隨著公子的眼睛轉動著自己的身體,“公子,公子,人…人在這呢。”


    似乎是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青衣公子將目光收迴重又聚焦在老三的身上。


    “隻是一隻眼睛流膿冒血似乎不太逼真,我來幫你把另一隻眼睛弄瞎,這樣似乎更能打動人。”


    公子說完,作勢伸出右手直接挖向老三那隻完好的眼睛。


    老三吃驚的張大嘴巴,第一次見麵挖眼珠子這等狠辣的角色在自己的乞討生涯還是生平僅見。


    “公子且慢動手。”


    老三趕忙退後三步空出安全距離,這個時候也顧不上自己的腿正在滋滋冒血。萬一動作慢了眼珠子被人摳了去,以後可就真要武乞了。


    青衣公子也不相逼,仍然站在原地,隻是目光總是左右逡巡,顯的有些心不在焉。


    站在牆根底下的那些乞兒也有些愣神,吃不準這位青衣公子到底是何來路。


    “大哥,要不要過去幫忙?老三這一身裝扮有些不太靈光啊。”


    “有些邪門。看這位公子的穿衣打扮不像是有什麽江湖背景,可是他走到此處目光總是在四處搜尋,仿佛在尋人一般,根本沒把我們放在心上。”


    老大說完,直接走向了青衣公子。


    “朋友,我們兄弟幾個在這裏乞討也有些時日了,如果你是來此尋人的,沒準我們丐幫弟子可以幫忙,隻是少不了要您付些報酬。”


    青衣公子看了一眼麵前的幾個乞兒,臉上現出了一抹微笑,手中油傘被他用手轉了一圈然後背負在身後。


    “在下去年在此弄丟了一位故人,想著今年過來碰碰運氣。剛剛四處看了看,根本沒有那位故人的影子,或許是我少做了一件事。”


    青衣公子說完,自腰間取出來一錠銀子直接丟在了老大的手上。


    “嗯,沒準這次他會出來見我,告訴我你們這些乞兒都是武乞,身上的傷都是假的,淌的血也是雞血。”


    青衣公子做完這些心滿意足的拍了拍手然後頭也不迴的向城內走去。


    老大手裏托著銀錠思緒淩亂的看著青衣公子的背影消失在城門口。


    “菲雨苑,就是這裏了。”


    青衣公子進到城中依據記憶找到了菲雨苑這家酒樓。進到酒樓,青衣公子直接上到二樓來到了臨窗的那張桌子。


    “請問客官,您是幾位貴客?”


    “隻是我一人,但請你擺兩副碗筷。”青衣公子語音歡快。


    堂倌見多識廣隻是答應了一聲便去招唿其他客人。不多時,青衣公子點的酒菜陸續上齊。


    青衣公子給對麵的酒杯裏斟滿了一杯酒,隨後舉起自己的酒杯與對麵的輕輕的碰了一下。


    “柳絮兒,城門外是我們的第一次相遇。當初我被那些乞兒欺騙,熊走了我一錠銀子。剛剛我故意讓他們騙走了一錠銀子,想著你能出現教我應對乞兒的法子,看來我真是有些癡了。這裏是我們第一次吃酒的地方。你現在喝了我的酒,等再見到你,你可不能不跟我迴西京。”


    說完,自顧自的將一杯酒灌進了肚中。


    青衣公子正是李重元。他為了赴一年之約,特意放下國事取道河西道去往黃州。


    李重元推開窗戶,大片江景映入眼簾。微風略過長河吹入屋內,一股濕潤氣息迎麵撲來。


    “江風稱我意,托夢去黃州。柳絮兒,此去黃州不足百裏,若是我全力奔跑,半日可達。隻是這黃州還是不是我魂牽夢縈的黃州?”


    李重元的目光落在對麵的酒杯上,仿佛想要從中得到答案。可是對麵的酒杯不解風情,隻是靜靜的坐在桌上半點信息也不肯給李重元透露。


    “天機閣的行事作風真是與從前大不相同了,如今有人打上門去他們都可以忍氣吞聲。”


    李重玉正在望著對麵的酒杯發呆,鄰座一個人的說話聲突然傳了過來。


    “確實。往日的天機閣,就連少林、武當都要忌憚三分,聽天台更是武林人的禁地。可這半年來,逍遙派占了黃山的主峰,天機閣竟毫無反應。就連一些武林宵小獨闖聽天台,也僅僅隻是受到薄懲。看來,這天機閣主行事作風已經與往日大不相同了。”


    李重元聽完心中大驚,難道是因為柳閣主將二十八宿交到我的手上,導致天機閣實力大損不敢與武林人物爭鋒?


    “請問幾位大哥,可是這天機閣發生了什麽變故不成?”


    李重元起身走到那幾人的身前躬身請教。


    “看你這後生生的一表人才,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江湖上的事情少打聽。你怎知我幾人與你是敵是友?天機閣雖然稱霸一方,可也難免有個把仇敵,你如此相問,萬一遇到仇家,恐怕難以全身而退。”


    先前說話的大哥見李重元開口相問,便好心提醒。


    “小兄弟,我來問你,你與天機閣有何瓜葛?為何要打聽天機閣的事情?”


    另一人見李重元相問,便開口反問。


    “在下有一舊友身處天機閣,我倆有差不多一年未見,這次來就是專程為了與他相見。剛剛在座位上聽兄台提起了天機閣,所以特意過來相問。”


    “嗯,小兄弟,雖然你江湖經驗欠缺,但也有一片赤誠之心,聽到天機閣有難,也沒退在一旁。天機閣沒事,隻是現在行事變的低調,對於江湖上的事情不太理會而已。”


    “可知為了何事?要知道天機閣一向為了武林安危四處奔走,門下二十八宿更是急公好義,怎麽會突然不問世事?”


    “小兄弟你就別問了,我們也知之甚少。隻是這一年來天機閣行事作風與從前大相徑庭,沒有人知道個中緣由。”


    李重元見那人說話語帶真誠不似作假便拱拱手迴到了自己的座位。


    當日天機閣主柳何年將二十八宿交付到我的手上,也曾流露出急流勇退的想法,想不到柳閣主當真說到做到。


    隻是,事情真的像當初柳何年所講的那樣還是別有隱情?


    柳絮兒,分別一年,你還好麽?


    李重元身在菲雨苑,心思卻早已到了聽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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