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元殿內,吳王李俊毅高高在上的俯視著下麵的群臣,內心既有忐忑不安,又有隱隱的期盼。


    “眾臣工,陛下遠征,做臣子的要多替陛下分憂,朝中不論大事小情,盡皆奏來。”


    吳王的眼神掠過眾人最終停在了宰相張彥超的身上。


    “丞相是百官之首,就由丞相先來吧。”


    “鐵勒與多婆羅犯我邊境,陛下禦駕親征,現在最主要的是保證前線的軍需。糧草輜重,一應軍械我都逐一落實並無遺漏。”


    說到這裏,張彥超頓了頓,然後抬頭看了吳王一眼。


    “還有一事,我昨日收到了惠州知府的折子,是彈劾糧道轉運使駱安的。”


    說完,張彥超將折子徐徐展開,“奏折裏說的一樁樁一件件目前真假難辨,我讀出來大家聽聽。”


    足足一炷香的時間,張彥超才將折子的內容讀完。


    “在長達十年的時間裏,駱安靠倒賣軍糧,貪汙受賄共計紋銀三百餘萬兩。”


    話音剛落,滿朝嘩然。


    “駱安的膽子也太大了。”


    “腦筋都動到軍糧上了,駱安真是膽大包天。”


    “我欣朝立國百餘年,駱安可是前無古人啊。”


    大臣們議論紛紛,每個人都覺得駱安是國之蠹蟲。


    張彥超心中一聲歎息。滿朝文武盡是些沒有見識的糊塗蛋。


    糧道轉運使那是欣朝一等一的肥差,任何人每天麵對流水般的銀兩心中卻不起波瀾,那得是何等的意誌堅定?


    問題的重點不是駱安貪了多少,重點是惠州知府收集了駱安十年的貪腐記錄,為何偏偏選擇在這個時間彈劾駱安?


    太過巧合便顯得有些刻意。


    “殿下覺得,應該如何處置駱安?”


    張彥超望向吳王,將問題拋給了他。


    李俊毅略一沉吟,便開口說道:


    “如果彈劾駱安的奏折屬實,按照欣朝的律例,該當如何處置?”


    李俊毅淡定的迴望張彥超又把問題拋了迴來。


    “按欣朝律例,駱安的貪腐問題如果坐實,依律當斬。”


    張彥超並未遲疑,直接表明了觀點。


    “不過,眼下我朝與鐵勒開戰,大軍在外,此時徹查此事,我怕會影響大軍的糧草供應。”


    “丞相此言差矣。駱安身為糧道轉運使,行貪腐之事,若不懲處,以後其他各級官員有樣學樣,該當如何?”


    說話的是禦史台的言官辛力。


    張彥超心中冷笑。三人成夥,一個人怎麽夠?


    “辛大人說的沒錯。我認為應該立即將駱安押解入京,交大理寺審訊。若真有貪腐存在,立即嚴辦。”


    又一位大臣開口應和。


    “臣等附議。”


    緊接著又有幾位大臣表示讚同。


    張彥超冷眼旁觀,同意查辦駱安的大臣分屬各部並且官階不低。


    吳王耍的好手段。想到這裏,張彥超看了一眼李俊毅。


    “吳王殿下怎麽看?”


    這些人隻是馬前卒,真正的幕後黑手還是眼前的吳王。


    “丞相大人久經政務,本王名為監國,實則對政務一竅不通。如何處置,還要仰仗丞相。”


    李俊毅打著官腔並不表態。


    “老狐狸。”


    張彥超心中暗罵了一句。


    “既然吳王吩咐,那下官就表個態。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長河關的戰事。駱安貪腐一案可暫且放放。等到前方戰事明朗再做處置。”


    張彥超的話說完後,始元殿內寂靜無聲。


    李俊毅心中暗暗吃驚。


    張彥超的強硬態度讓他始料不及。


    駱安的貪腐一案已經板上釘釘,李俊毅在這個時候選擇將之引爆,本以為十拿九穩,沒想到會被張彥超強力壓下。


    看來我還是小瞧了張彥超,李俊毅心中暗想。


    可是話已出口,如果在這個時候開口反駁,倒顯得自己有些出爾反爾。


    眼見張彥超從容的站在台下,李俊毅心中隱隱起了殺機,此人不除,怕是會壞我大事。


    “丞相此言差矣。有法不依,有惡不除,何以服眾?”


    辛力又一次出言反駁。


    “事急從權。辛大人還是要分清輕重緩急。駱安一案若要認真查處,怕絕不是他一個人那麽簡單。到時候整個糧道癱瘓,大軍糧草供應不上,這個罪責誰來承擔?”


    辛力被懟的啞口無言。


    “本相無意偏袒駱安,該查的一定會查,隻是時機未到。”


    事已至此,再糾纏下去沒有意義。


    “一切就如丞相所言。駱安一事暫且放下。等陛下凱旋迴來,再做定奪。”


    李俊毅見辛力還要再言,便直接開口阻攔。


    下朝後,李俊毅急匆匆的迴到了吳王府。


    李敬一與苦一和尚早早在府中等候。眼見吳王臉色不善,二人心中便已明了。


    “父王,駱安一事,可是受到了什麽阻力?”


    “本王萬萬沒想到,一向唯唯諾諾的張彥超,這次卻強硬的很。他不同意現在處置駱安。”


    提起張彥超,李俊毅仍然恨意難消。


    “和尚我倒是對此早有預料。李重元對張彥超有知遇之恩,他現在的重中之重便是保證李重元的一切所需。處置駱安,勢必會影響大軍的糧草供應。若是糧草供應不上,就怕軍心不穩。畢竟幾萬張吃飯的嘴,馬虎不得。”


    李俊毅斜睨了一眼苦一,


    “既然你早料到張彥超會有此舉,你可有什麽應對的法子?”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既然張彥超充當絆腳石,我們把他一腳踢開即是。”


    苦一說的輕描淡寫,完全沒把欣朝丞相的死活放在心上。


    “大師說的在理。張彥超極力反對,怕是他已經覺察到了什麽。若是他暗中向李重元通風報信,我怕會打草驚蛇,還是盡快解決了他比較好。”


    李俊毅雖然已經起了殺心,可真要動起手來,還是有些顧慮。


    畢竟是當朝宰相,真要動起手來,還是需要一定的勇氣。


    “大師有什麽法子能讓張彥超死的悄無聲息還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苦一探手入懷,摸索了一番後取出了一方手帕,打開後一支墨綠色手指般粗細的熏香顯露開來。


    “此香名為離魂,點燃後並無異味。隻要人吸入,一盞茶的功夫便陷入昏迷,再過片刻人便會安然離世,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並且死狀安詳,並無半分痛苦,如同睡著了一般。”


    李俊嗣伸手接過拿在手中把玩。


    這確實是將張彥超置於死地的最好辦法。


    “既然如此,本王就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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