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的顛簸,迴到天曲鎮的汽車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


    一下車,就看見鄭闖一行人站在路邊。我激動的撲過去,超快的打著招唿:“闖哥、文哥、熊哥、輝哥、偉哥!”林峰站在身後,也是跟著叫了一遍。眾人都很高興,圍著我倆又捶又打。


    “平安迴來就好。”


    鄭闖也很開心:“本該給你們準備晚飯,不過你們父母肯定更加著急,還是先迴家去吧,咱們什麽時候喝酒都行。”


    “好。”不得不說,鄭闖想的很周全。


    接著,鄭闖又遞給我和林峰一人一個手機,還說這是我們新的通訊工具,以後就別用小靈通了,那玩意兒信號不好。


    把我高興壞了,沒想到跑路迴來還有獎勵,以後可得經常跑路。


    和鄭闖他們告了別,我和林峰就分別往家趕。


    我媽還不知道我今天迴來,尋思著正好給他們一個驚喜。


    到家以後,我媽確實很驚喜,驚喜的抱著我哭了半天。


    而我爸不是很高興,罵了我幾句兔崽子,擼起袖子打了我好幾下,不過沒有舍得狠打,天下父母都這樣。


    這一晚上,睡的非常踏實,是半個月來睡的最踏實的一迴。


    第二天早晨,睡的迷迷糊糊,鄭闖就打電話過來,讓我早點起床,拿點東西看望郭恆,主要表達一下歉意。


    這是正事,必須得辦,於是我馬上起床,又聯係了林峰,約好見麵地點,然後就開始洗涮。


    我媽見了,問我去哪,我就告訴她了,我媽也說必須得去,還要拿500塊錢給我,不過我沒有要。


    我媽說:“就不知道你現在每天在做什麽,不好好學習每天在外麵瞎混能行嗎?”


    我說:“我跟著鄭闖混呢。”


    我媽就不說話了,這半個月來一直是鄭闖跑前跑後、出錢出力,要不是他還不知道這事會怎麽樣呢。


    我媽親眼見證了郭軍(郭恆他爸)從一開始的憤怒,到後來的妥協,再到最後的原諒,可以說就是鄭闖一手促成的。


    所謂吃人的嘴軟,提到鄭闖我媽就沒話說了。


    上午十點多,我和林峰見了麵,在我們鎮最大的超市買東西,亂七八糟的補品買了一堆,花了一千多塊錢,這些錢是在北園跑路剩下的,現在才體會到什麽叫花錢如流水,打架這事還很不是一般老百姓能負擔起的。


    剛買完東西,手機就響了,我一看號碼,便接了電話。


    “楊聽雪,你知道我的新號啊?”


    “知道,我問闖哥啦。”


    “你不夠意思啊,知道我昨天迴來,也不去車站接我?”


    “白熙前兩天去市裏辦事,好幾天沒有和我聯係。


    我有點擔心,昨天就過來市裏找他,今天就能迴去了,晚上咱們一起吃飯啊。”


    “嘿,還是男朋友重要啊,我這個哥們可以甩到一邊了。”


    我有點酸酸地說:“行吧,那咱們晚上見麵,正好和闖哥他們一起喝酒呢。”


    掛了電話,我和林峰就拿著東西往矸石山走。


    來到矸石山,看著熟悉的景色,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迴想起那天的一幕幕,我也說不上自己是否後悔。


    如果重來一次,我是不是還會下手那麽狠?答案是肯定的,我這個人心眼太小,有仇必報,何況是那麽大的仇。


    來到郭恆家,我們推開院門,一個中年人走了出來,身上披著軍大衣,臉上胡子拉碴,一雙眼睛特別混沌,像是好幾天沒有睡覺,應該就是郭恆他爸了。


    我和林峰站好,叫了一聲:“叔叔。”郭軍奇怪地看著我。我趕緊說:“我是王天,他是林峰。”


    郭軍這才恍然大悟,“哦”了一聲,硬擠出一絲笑容:“進來吧。”


    看見他爸這樣,我心裏更難過了。


    我們跟著郭軍進了屋子,一眼就看見郭恆躺在床上,頭上包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我和林峰把東西放在門口,就朝著郭恆走了過去。


    郭恆睜著眼睛,雖然看不到他的臉,但是感覺他還挺平靜的。


    我來到床前,問道:“郭恆,你怎麽樣啦?”郭恆沒有說話,就是那麽看著我,看得我心裏發毛,感覺他想殺了我似的。


    “他的嘴上也縫了好多針,不能說話。


    算了,讓他休息著吧,你們來沙發坐著,我去給你們弄水。”


    郭軍去了廚房,我和林峰就坐下來了。


    郭恆家裏很破,沙發上都是補丁,電視特別小,家裏也沒有暖氣,一看就是特別貧困的家庭。


    觸景生情,心裏就更加難過。


    郭軍把水端過來,我情不自禁地說了句:“叔叔,對不起。”


    “唉,我也是過來人,知道年輕人容易衝動,都有這個階段,以後慢慢會好的。


    以後做事多想想後果,這次還好郭恆沒事,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咱們幾家就都毀了,是不是?你們倒是跑了,可你們的父母怎麽辦?你們是沒看見,你們的父母前段時間急成什麽樣了。


    唉,好在都過去了,隻要人沒事就行,你們也別太難過了。”


    這幾句話下來,我和林峰的眼睛都紅了。


    我們把郭恆打成這樣,郭軍不僅沒有生氣,還反過來教育我們、安慰我們。頓時,我們就覺得自己更不是人了。


    “好啦,你們在這坐著,我去燒火做飯,你們中午就在這吃飯啊。”


    “不用了。”我和林峰趕緊站起來。


    “坐下,都坐下。”


    郭軍很認真地說:“必須在這吃飯,聽到沒有?”


    我不好意思拒絕了,連忙說:“那我們幫你劈柴。”


    剛進院子的時候,看見那邊一堆柴火。


    我和林峰就往外走,郭軍就說:“好啦好啦,這個大個子幫我劈柴就行。


    王天,你就陪我兒子說說話吧,我怕他一個人太無聊。”


    “行,我陪郭恆說話。”


    我站住了,看著林峰和郭軍去了院子。


    林峰拿著斧頭開始劈柴,郭軍在旁邊教他怎樣弄。


    我就迴過頭,搬了個凳子坐在床邊,郭恆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我。


    我有點愧疚地說:“郭恆,我知道你還恨我,但是真的對不起了。


    等你好了以後,隨便你怎麽打我吧。打完我了,咱倆做好兄弟行不行?你爸人真好,我都快哭了,真的。


    前幾天在外麵,我也挺難過的,你說咱倆打成那樣圖個啥”說到動情處,又有點想哭了。


    正絮絮叨叨地說著,手機突然響了。我拿出來一看,是楊聽雪打過來的。


    我現在哪有空接電話啊,於是就把電話按死了放迴口袋。


    我就繼續說:“其實你挺有能力的,能把初二組織的那麽團結。


    我就不行,初三好多人不服氣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麽弄”


    正說著,電話又響了。


    無奈,我又拿出來,想著楊聽雪有什麽事呢。一看,竟然是鄭闖打過來的。


    鄭闖的電話不能不接,我連忙接了起來:“闖哥”


    “你還好吧?現在在哪呢?”鄭闖的語氣聽上去很著急。


    “還在郭恆家呢,挺好啊,怎麽了?”


    “聽著,現在馬上和林峰離開那裏!”


    我一頭霧水:“怎麽了?”


    “來不及解釋那麽多,你現在和林峰馬上走,離郭軍越遠越好,離矸石山越遠越好!”


    “哦。”聽著鄭闖的聲音,我也有點慌了。


    我不知道怎麽迴事,但是我知道必須得走。


    我綱要迴頭,就覺得肋下一涼,緊接著一股劇痛傳遍全身,力氣也在源源不斷的消失,就連唿吸也有點跟不上了,手機的手機也“啪嗒”一聲跌在地上。


    我顫顫巍巍的迴過頭去,郭軍正一臉陰笑地看著我。


    他的手裏拿著一把匕首,刀鋒已經完全被染成紅色。


    那是我的血,匕首剛從我的腰間拔出來!


    “叔叔”我有點不敢相信,身子很快癱軟下來。


    倒下的一瞬間,我看見床上的郭恆終於露出笑意,兩隻眼睛變得又細又長。


    目光又瞟向窗外,林峰已經倒在了院子裏。


    我靠著床邊倒在地上,用手捂著自己腰上的刀傷,鮮血還是不可抑止的從指縫中滲出來。


    手機掉在地上,裏麵仍舊傳來鄭闖的大聲唿喊:“王天,王天,你怎麽樣了?!你和林峰離開沒有?一定要小心郭軍,他”


    郭軍撿起電話,笑嗬嗬地說:“喂,喂?鄭闖啊?嘿嘿,我不知道你如何識破我的,不過你這個電話打的晚了,他們已經每人被我捅了一刀放心,我不會傷害他們的,我隻是想要他們的命而已按照這個流血速度,還有十分鍾他們就得死了要是到時死不了,我就在脖子上劃兩刀嘿嘿,十萬?十萬算什麽?我兒子被打成那樣,十萬就能了事?我必須要讓他們死!嗬嗬,就這樣吧,再見。”


    郭軍掛了電話,把手機放進我的口袋,笑嗬嗬地說:“小朋友,以後記住一件事,這世界除了你自己,誰都不能相信。


    不過沒機會了,你馬上就得死,還是下輩子再記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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