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早就被震得七葷八素,錄音錄像那純粹是玩笑話。大受震撼的他甚至不太敢跟汪重山對視。故意扭頭去仔細看後麵的車廂,看了半天恍然大悟說:


    難怪你們全都把膠水桶的標簽給撕掉了。這樣的話就能說得通為什麽要這樣幹了。


    汪重山在他耳邊說,你還沒有蠢到無可救藥的地步。能自己想通一些事情。


    他掏出煙遞了一支給汪重山,兩人都點上後就這麽沉默了半天。手裏的煙快自己燃完了他還是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忍不住說:哥哥,如果碰到硬茬子咱們該咋辦?


    小弟我既然打定主意跟你們一起打遊擊幹這活了,那就得考慮全麵一些。咱們兄弟倆往後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就怕有個萬一的時候。


    特別是說不好啥時候隻有兄弟我一個人幹這活,然後就遇上硬茬子了。那我的退路呢哥哥?


    汪重山默然良久,然後說:所以我說你本地車牌不好幹這活你現在明白了沒有?你看看這一路,不是一路是這一片吧。也不是這一片的事兒,是全國各地。


    你能看到所有貼著紅紙的車都全是一個地方的車牌吧?


    嗯呐,我大概知道哥哥你的意思。可是幹活的時候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嗎?你又不能……對吧?


    如果真有那麽一戶頭鐵的人家。真的死活不讓步,生死不就範。那你最後就得依靠這些老鄉們的幫忙。叫上三五個,或者十個八個直接把車停他門口。


    一幫子人往他家客廳一坐,多硬的臭石頭還劈不開他?


    我跟你交個底吧,這條路我們自己也輕易不走。如果真要這麽幹了那你就得對幫忙上門的老鄉朋友表示表示。


    請頓硬飯,洗腳按摩什麽的他們都可以跟你提出來,而你是不能拒絕的。


    我明白了哥,咱們其實就跟那些文玩市場的大冤種一樣。擊鼓傳花,誰運氣不好花就在誰手上。大家都不想當那個冤種,但最後不管是咱們還是業主,總得有一個冤種捧好花這鏈條才能閉環。


    汪重山對他的比喻嗤之以鼻:嗤~什麽文玩市場,什麽擊鼓傳花。少在這跟我拽書袋子,啥也不是!我問你,你見過路邊賣麻花的嗎?


    偶爾有見過那麽一些吧。


    你下次看到了仔細觀察,那些賣天津大麻花的人也是我們那邊的。還有之前在街邊賣切糕卻長得一點都不像新疆人的,都是我們同省的苦命人。


    這怎麽能說苦命人呢哥哥。不是都活躍全國了嗎?你說賣麻花我不太了解,沒親自試過。


    說到切糕我大概知道怎麽迴事,就是報一兩的價錢,切一斤的東西。以散貨無法售賣強行要求付錢嘛,我懂。跟咱們的套路其實並沒有什麽區別啊。


    你懂個屁,他們賣麻花比我們做防水掙的多了去了你知道嗎?麻花就他媽搞點麵粉油糖炒一炒炸一炸,有多大條就炸多大條。隨便你選,我都遞刀給你自己切你知道嗎?


    你切碎了一條,對不起你必須整條買了。我費盡心力炸那麽漂亮你刷刷兩下給我弄碎了你還不買誰幫你買啊。再說我剛才開的價格是一兩的價格,你自己不問清楚就接刀過去切什麽的玩意呢我操。


    你看,彬彬有禮,溫言細語就把錢賺進口袋了你就說厲害不厲害吧?我知道你們這些人,特別是本地人。不到走投無路誰願意幹我們這個行當啊。你既然幹了我就不怕把套路全告訴你。


    知道你們看不上,看不上也沒有辦法。不能怪我們的你知道為什麽嗎?去他媽的隔三差五一遇洪災就把我們的家鄉劃成泄洪區。政府對不起我們在先,我們也沒有辦法。


    汪二圖兄弟既沒有想象中的情緒激烈波動,也沒有一臉冷漠的傾聽。他笑眯眯拍了拍汪重山的胳膊,語氣波瀾不驚接著話說:


    哥咱們不說那些了,天不助人,人互助之。幹吧,我跟著你幹了,讓兄弟我也體會體會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快樂。


    汪重山丟了支煙給他,愁眉苦臉說你以為咱們這是在倒賣古董啊還開張吃三年!但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老哥哥還是能帶你勉強做到的。


    好!那就開張吃半年!哥,我工具材料什麽的就先不配了。我這邊過兩天可能有個活,到時候用你的工具材料咱們一起去幹一票。成了之後賺的錢五五分你看咋樣?


    汪重山的浮泡眼瞬間射出兩道精光,像是盯著腐肉的餓狼般緊緊攥緊他這個便宜兄弟的胳膊。語氣迫切萬分問:


    你?過兩天可能有個活?好搞嗎?好搞我陪你去,你是新手別說話。全程我談下來賺到的錢我不用五成,我分三成就好。但是你還得出點油錢什麽的。


    如果這活不好搞呢,那我就不參與了。你可以開我車子去,工具材料你隨便用。還是那句話,材料錢和油錢你還是得出。不管你賺不賺得到錢。


    好咧哥,咱們先悄咪咪的進村,打槍的不要。你可先別跟你那些同鄉們說這事哈,咱們先把錢賺到手再說。


    好咧弟,我老汪果然沒看錯你。就知道我們老汪家人才輩出,不可小覷。那哥哥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哈?


    一切都進展得出乎意料的順利。不知怎的,第二天晚飯時分,汪重山在弟弟的指揮下把車子停到一個小區門口。弟弟那台車也停在同一個位置,但門窗緊閉。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坐在那台空車上抽煙吹牛。眼看晚飯時間已經快過了,汪重山有點擔心問:弟弟,你確認今天咱們在這有生意嗎?


    有啊,沒有我叫你來白等幹嘛。


    不是,我意思是說。意外因素多著呢,人家門口甚至門上就貼著小牛皮癬廣告,或者樓道裏有現成的牛皮癬廣告,或者別人手機上就有聯係方式……任何一種情況咱哥倆就白等了你知道嗎?


    絮絮叨叨還沒說完,一個中年婦女的身影出了小區單元門。係著圍裙手上還拿著個馬桶搋子徑直向他倆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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