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文婷說,傻瓜,有人告訴我。公司開業當天穿漁網襪才能招財進寶呀。其實這種東西穿著忒不舒服,你以為我願意啊?


    張賽文問,你剛才那副派頭我簡直好奇得要死。你感覺自己扮演的是個什麽身份?


    廢話,當然是老板娘!


    那就不是老板娘!漁網襪配中長裙,一臉濃妝上身穿牛仔衣!你這叫不倫不類知道嗎?


    哼!我就是!我的徒弟也是!兩個老板娘!


    嗯呐,可不就是老板娘,雖然穿著不太靠譜。但你倆就是如假包換的老板娘。張賽文突然間覺得心顫了一下。他一把抱過她,開始左一次右一次摸頭殺。


    哎呀別摸了,都被你摸禿了討厭!


    禿了也是我的禿頭老板娘。


    兩人終於統一陣線,笑做一團。笑完了她推開他,笑嘻嘻說你趕緊去招唿客人別管我。我可以坐那張椅子上感受一下當老板的感覺不?


    他捧過她的頭,兩條濕滑的舌頭糾纏了半晌。喘著粗氣一邊整理自己的衣領一邊用手環指著辦公室意氣風發說:


    等下我出去了你可以把門反鎖好,然後脫到一絲不掛大跳豔舞。跳累了躺桌上也行,躺椅子上也行,等我來接你迴家。


    她一巴掌拍他胸膛上,吃吃笑著說又沒有觀眾,我沒興趣!


    他跨在門邊吊兒郎當說那我改天通知裝修師傅來改一下,把這兩麵玻璃改成反向透明的。


    你在裏麵跳看不到外麵的觀眾以免影響發揮,外麵的觀眾們可以人手一個用放大鏡慢慢欣賞你的優美舞姿。


    滾!她脫下高跟鞋狠狠向他砸過去。偏了一寸,砸到走廊上去了。他彎腰把高跟鞋撿迴來放在老板桌上,眉飛色舞去應酬交際去了。


    公司開業第一單的客戶就是李斯瑞的堂伯父之一。所需采購的全部產品早早跑完了樣品測試,資質審查,嘜頭更換等全部出口前手續。


    滿滿當當堆積在臨時租的倉庫裏。等著公司的進出口許可和報關批文,一切都出乎意料的順利。


    苦等兩周後所有產品裝了櫃,上了船。張賽文心花怒放提著瓶香檳迴到單身宿舍。還沒到門前就扯著嗓子大叫婷婷,搞幾個好菜!今天可太值得慶祝了!


    冉大姐家那熊孩子站在他家門邊說:文哥哥,你拿的是什麽?


    張賽文騰出一隻手刮了刮他的鼻子說:這是酒,小朋友不能喝的。


    為什麽?


    因為,小朋友喝了犯法。會被警察叔叔帶走的。


    哦,你是在找姐姐嗎?


    找?你說的找是什麽意思?啊對。我是在找姐姐。你知道姐姐不在家啊?


    知道啊。


    知道就說你知道的啊你個臭弟弟。


    姐姐中午的時候走了。


    走了?去哪裏?


    不知道。


    姐姐是平時去上班的裝扮嗎?挎了個小小的包包?


    不是的,姐姐提了個箱子。


    張賽文車都顧不上鎖,飛奔到家看到爸媽和李姐正在吃晚飯。老爸又開始了他的陰陽怪氣:喲,張老板這是酒癮大發了?大老遠買瓶洋酒迴來看你爹呢?


    張賽文把香檳扽到飯桌上。氣喘籲籲說婷婷跑了媽。


    媽媽放下飯碗,愣了半天說:跑了?跑哪去了?


    不知道啊。


    你媽我都好久沒去辦公室了,再說我們倆的辦公室也隔得老遠……


    說了半截她把筷子一指老伴:呔!你這廝。兒媳婦跑了你耳朵是塞驢毛了嗎?情報靠你掌握早被帝國主義大反攻清算了你知道不知道?


    張爸慢條斯理扒了兩口飯,說你娘倆一驚一乍的幹嘛?沒完了是吧。動不動就跑跑跑,能跑去哪?真跑了我會不知道?


    反問幾句沒人迴應他,他慢悠悠放下碗站起來打了個電話。


    打完電話又慢騰騰坐下開始指揮李姐:李姐你去廚房幫他拿副碗筷來,多大的人了遇事沉不住氣,沒點出息!


    張賽文急得一頭汗,接過李姐遞過來的一碗飯就順手放到飯桌上。既不打算吃也不打算坐下,就這麽眼光光盯著老爸的大背頭看。


    老爸被他看得心頭直發毛,動作有些僵硬勉強吃完一碗飯。然後他毫無征兆朝著兒子大吼:


    我看你是真的翅膀長硬了是吧?老子還沒問你為什麽人家招唿都不打一個就走,你倒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你擺個臭臉給誰看?


    張賽文低頭說爸我錯了,你告訴我好不好?


    張爸正罵得意猶未盡,對兒子的道歉簡直猝不及防。他拿腔拿調半晌,懶懶說了四個字:迴家去了。


    最後一個字剛出嘴,兒子一陣風消失在了飯廳,也消失在了客廳和門口。


    張賽文開著他的小破車趕迴到自己長大的地方,天已經全黑了。他在江堤上獨自徘徊,堤岸上有三三兩兩賣小吃的攤販掌著燈。


    三五十米一個暗黃發光的手推車。各種油炸食品和簡單小吃的香味順著江風往鼻孔裏鑽,餓了大半天的他感覺這些江邊小攤的吃食味道簡直噬魂入骨。


    好餓。


    他一路踱將過去,吃完一份排骨藕湯。東張西望沒有任何發現。他再一路踱將過來,吃完十幾個數量少到可笑的油炸串串。東張西望依然沒有任何發現。


    直接殺上門?裝作沒事人一樣問問未來的嶽父嶽母。婷婷什麽時候迴來的啊?迴來是不是家裏有什麽事情啊?


    臨時起意也應該給我這個做哥哥的說一聲啊,不聲不響就消失可不是好妹妹的做派啊……


    很快這個想法就被否了,不是怕在那間鬥室連身子都轉不過來還要麵對最陌生的熟人。對,就是陌生的熟人沒錯。


    叔叔阿姨叫了那麽多年,早順口了。老爸也真是的,非說要再等兩年才有黃道吉日可選。難道見了麵還叫叔叔阿姨啊?那就直接叫爸媽?好像不行,又好像沒什麽不行的。


    煩死了!為什麽突然離家出走還不知道原因呢。就丟給自己這麽一大堆問題!


    難道是我忙著照顧生意忽略了她?不至於的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自己不得趁著年輕努力賺點錢存起來啊?那到底是什麽原因?


    難道因為工作的原因在爸爸那裏受什麽委屈了?


    說不過去啊,老爸對自己兇神惡煞而已。這未來的兒媳恨不得捧在手心怕她摔,裝進口袋怕她悶。她到底所為哪般呢?


    正下定決心想再買一份炒飯填飽自己的口腹之欲。站在江堤上往江裏隨意一瞅。


    眼角掃到遠處有個熟悉的行李箱隱在黑暗裏。孤零零立在江堤下去江邊灘塗的水泥階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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