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相遇的1024天,她帶著我的思念飛到海角天邊……”飛機上,大提琴襯出來的藍調悲傷又低沉。米蓮整個身軀蜷起來越過座椅扶手,依偎在花花懷裏。


    半夢半醒間她輕柔環著花花的腰,一邊輕輕摩挲一邊低聲用夢囈似的口吻問:你約的教堂周末開放嗎?


    花花同樣輕柔的摩挲著她的長發,難得輕聲跟她說:不辦登記我們就推遲兩天,賭城的周末照理講不會有那麽多要做禮拜的教眾。再者說,預約不到並不表示不開放。你好好睡覺,別多想了。


    看起來五十多歲的空姐動作蹣跚開始過來放餐,白得反光的雞胸肉口感又柴又腥還寡淡無味。


    花花鼓著腮幫子強行吞咽幾次都沒有成功。米蓮看不下去了,正要按下服務鈴叫空乘過來換餐。


    花花強行拽住她的手,說你瘋了嗎?這跟國內的航司不一樣,聽說換餐是要另外收費的。別費勁了,我們飛個幾小時就到了。


    米蓮委屈說我就想換個米飯,存年糙米煮熟了我也吃!


    花花把嘴裏的雞胸肉吐到餐盒裏,說別費勁了。這是南歐起飛的航班,不會配米飯給你吃的。你覺得好吃別人不一定能吃得下。


    米蓮就抱著她的手臂撒嬌:委屈你了寶貝,等飛機落地了我就去找最貴的中餐館,請你吃最好吃的中餐!


    花花揚著眉頭說,你別那麽嬌氣。最好吃的中餐在小北門外麵的小吃一條街。再者說你以為你有錢就能買到好吃的東西嗎?


    你家的錢能供你上最費錢的大學專業,但是不太可能隨心所欲買到最符合你口味的東西吃。你得學會接受現實好嗎寶貝。


    我不管,我就是要吃好吃的。說到好吃的,我好懷念你舍友的廚藝。你什麽時候要能像她那樣做飯好吃就好了。


    那是不可能的!別人那是籌劃已久的計謀。我一個沒心沒肺的人,你不能這麽要求我。


    你是說你舍友心理很陰暗嗎?


    什麽事情籌謀許久那就是心理陰暗了?你少這樣非黑即白評價別人知道嗎?


    那你舍友籌謀了什麽?


    籌謀怎麽抓住一個男人的胃。也籌謀聚集了我們這些本該各行其道的同學吧,我也不太確定。


    說到這個,給我們出謀劃策的那個師兄。給那個孩子當後爹還樂在其中的那個。你說是不是也在你舍友計劃聚集的人當中?


    那絕對是了。


    冉大姐當初給單文婷忠告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單文婷和她的頂頭上司有什麽關係。局裏三姑六婆大家都有裙帶,但是也要公平考試擇優錄取。


    養尊處優的二代三代們兩極分化嚴重,成器那批父母們口中念念不忘的“別人家的孩子。”要不另尋高就,要不就是依仗著家庭後盾遠赴海外了。不否認有人為了接收家庭收入滯留海外,但也不乏真有高遠追求者的。


    留下的孩子們,絕大部分連學曆這一關硬性條件都達不到。所以她大膽猜測的某個幹吏子女這一點是沒有錯的,畢竟試用期就單獨給個房子這種事情確實不常見。


    作為一個在辦公室浸淫多年的老機關,許許多多看走眼的人和事情都勉強可以接受。唯獨不能接受自己看走眼的,就是看著領導家的孩子開始頻繁出入這間單人宿舍。


    更意外的是這丫頭似乎真的廚藝了得。總是三不五時聚集一幫自己的或者領導家孩子的狐朋狗友,吃吃喝喝地鬧騰。怎麽連剛工作的小年輕都這麽喜歡聚眾吃喝,聯絡感情?


    這又是老機關冉大姐很為出乎意料的一點。


    不知道是為了抱負還是真的為了鞏固自己的感情,花花拿出頭懸梁錐刺股的精神拚搏了大三整整一年。最終的考研結果還是差強人意,女友堅持慫恿她調劑。調劑的話西部偏遠的大學其實是達線也可以進麵試的。


    她深情款款看著女友的眼睛說:你猜猜我考研是為誰?你清高,你了不起,你家在省城條件富足可以自由自在。可是我除了考研能留下來陪你還有第二條路選嗎?


    她們一商量,決定去找大學時的風雲人物賽文師兄。也許他有辦法能讓自己留下來陪著女友耳鬢廝磨、卿卿我我呢?


    賽文師兄還有一層讓他根本無法拒絕自己的關係:他是她默默關照著的舍友念念不忘整整四年卻不舍得靠近的男人!


    就這樣,兩女開始頻繁出入單文婷的實習宿舍。簡單製造了兩次偶遇後張賽文雄赳赳氣昂昂的來了,屁股後麵還跟著他大學的死黨和一個帶著孩子的少婦。


    這幫人聚一次餐,冉大姐就要克製住投訴一次的衝動。兒子每次看她臉色不對,就問媽媽為什麽他們都不怕你呀?


    她沒辦法給兒子解釋太多。就說兒子你看,爸爸也經常和叔叔們在家喝酒吃飯的對吧。隔壁的姐姐也跟爸爸一樣。是有很多朋友的,朋友來了就要招待呀。


    咱們悄悄的,隔壁的哥哥姐姐們吃完飯還不散的話咱們就把電視聲音開大點,保證不影響你看動畫片。


    姐姐們熱情高漲的很,靜姐斯斯文文又言辭懇切纏著單文婷教她廚藝。花花呆坐一旁愁眉不展,米蓮和童童是最好的朋友。


    某天晚飯吃完,張賽文主動問起,花姐你實習的小學有機會留下來嗎?正式編製不行的話咱們想臨聘的辦法。臨聘也不行的話看看有沒有合同製的和私立學校的機會。


    花姐愁腸百結卻還是擠出笑哈哈的樣子,說要不我就跟你混算了師兄。有空幫你看著婷婷,別讓她在大街上走丟了還勞累你去找去。


    李斯瑞語氣稀鬆平常就把問題給直指到症結:花姐你們其實可以去國外注冊。雖然國內不承認也不過問,但是這個注冊在國外是一樣有法律效應的。


    大家都語氣熱絡起來,半好奇半認真問問詳細流程。張賽文不顧單文婷的阻攔,把網頁知識現學現賣給大家說了個通透。米蓮笑嘻嘻說師兄你可別騙我們呀,你我都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其他人吹牛不用負責你可不行。


    說罷拉起花花的胳膊斜斜指向張賽文:你要敢騙人,我們會痛扁你一頓的!


    黃昏時分似暗未暗的光線下,張賽文看著米蓮看得入了神。


    飛機轟鳴著砸在麥卡倫國際機場的瀝青跑道上。花花感覺飛機輪子滾動著碾過的,是她實習一年零散輔導班一年多的全部收入。身邊的伊人笑靨如花站起來抱緊了她的手臂。


    她們滿懷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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