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連家夫婦迴到家裏,把江妍的骨灰盒隨便往客廳的電視櫃一放,兩人就急匆匆出門,找了一家菜館,點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大飽口福。


    酒足飯飽後,兩人往家走時,正好遇到牌友,對方隨口問了一句,兩人就跟著走了。


    想到手裏有一百萬,火化的錢是沈家那邊出的,他們一分錢都沒掏,連振榮和丁蘭都覺得這一趟賺到了,一開始對女兒江妍還有點愧疚,畢竟這是女兒的命換來的。


    但是玩上癮了之後,就把所有的愧疚都拋到了腦後。


    卻沒想到兩人今晚的手氣都很差,從摸到牌就沒贏過,丁蘭不甘心,對連振榮說明天不出攤了,今晚玩通宵,明天白天再補覺。


    結果兩人一整個晚上都在輸錢。


    第二天早上天亮時,兩人才戀戀不舍地離開牌桌迴家。


    連振榮心疼兩人昨晚輸掉的三千多塊錢,丁蘭卻不以為意,“咱們現在手裏有一百萬呢,才輸了那麽一點你就心疼了?所以說你這輩子都做不了大事”。


    連振榮:“我都這把年紀了,還做什麽大事啊?三千塊錢也是錢啊,我能不心疼嗎?”


    丁蘭撇撇嘴,“既然你那麽心疼,那咱們這幾天就別出攤了,反正我也累了,想休息幾天,今晚咱們再迴去,把那三千給贏迴來”。


    連振榮琢磨了一下,“行,我也沒心情出攤,一想到妍妍死了,我這心口就堵得難受”。


    丁蘭看向丈夫,“心口?”


    連振榮摸著胃部,“這裏疼,有一陣子了”。


    丁蘭翻了個白眼,“你連胃和心都分不清嗎?那裏是胃,昨晚吃撐了吧?以後少吃一點,還要不要吃早餐?還是直接迴去睡覺?”


    連振榮想了想,說:“吃點再迴去吧,中午就不起來吃了”。


    丁蘭讚同,兩人找了一家早餐店,點了包子油條豆漿,坐下慢悠悠地吃。


    老板見到他倆這個時間點不在菜市場,有些好奇,“老連,今天不出攤呢?怎麽有時間坐在這裏吃早餐啊?昨天你們也沒出吧?我媳婦說去買菜沒看到你倆”。


    “休息幾天,錢是掙不完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丁蘭搶著迴答。


    老板點頭,“那倒是”。


    見連振榮低頭捂著胃,老板又問道:“老連,胃不舒服嗎?”


    連振榮點頭。


    老板忙說:“喲,那你們可得重視啊,趕緊去醫院查一查,上個月,我嶽父也是胃疼,去醫院做了胃鏡,結果醫生說是胃癌晚期了,剛做的手術”。


    丁蘭聽了十分不悅,“他也就今天才疼那麽一下,怎麽可能是胃癌”。


    老板見丁蘭黑臉不好看,便趕緊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多嘴了,你們慢吃,我忙去了”。


    等老板走開,連振榮抬頭問妻子,“要不,待會去醫院看看?”


    丁蘭很不耐煩,“你聽他瞎說什麽啊?胃疼的人多了去了,沒聽說有幾個是得了癌症的,你要是擔心,待會兒迴去的路上買點藥吃就好了”。


    “你知道做胃鏡要多少錢嗎?”


    連振榮:“多少錢?”


    丁蘭:“我怎麽知道,我又沒做過,不過進了醫院那種地方,花錢就跟流水一樣,買幾盒藥都得五六百了,那做胃鏡不得好幾千?”


    連振榮:“那還是算了,待會去藥店買點藥吃吧”。


    接下來三天,連振榮夫婦白天睡覺,晚上就去打牌玩通宵,但很奇怪的是,兩人的手氣都很差,一次也沒有贏過。


    到最後,也不記得輸了多少錢了。


    第四天晚上,丁蘭又叫連振榮去打牌。


    連振榮躺在床上,因為胃疼冒冷汗,但他怕丁蘭不高興,也想要把輸掉的錢贏迴來,最後還是強撐著去了,結果玩到半夜,他毫無征兆地突然吐出一大口血來。


    接著,人就暈在了牌桌上。


    棋牌室的老板怕出事,不顧丁蘭的反對,執意撥打了急救電話,叫來了救護車。


    去醫院的路上,丁蘭追著急救人員問,叫這一趟車得要多少錢?


    聽到急救人員的迴答後,她心疼不已,憤憤地瞪著躺在急救車裏的連振榮,在嘴裏低聲咒罵棋牌室老板,全是難聽的粗話,搞得急救人員特別尷尬和無語。


    到了龜山縣醫院,醫生向丁蘭詢問了連振榮的情況後,初步判斷是胃出血。


    要求住院觀察,第二天再安排連振榮做胃鏡。


    然而,丁蘭卻跟醫生吵起來,認為醫生故意把問題說得很嚴重,想坑他們的錢。


    醫生見丁蘭聽不進解釋,便指著躺在病床上還在昏迷中的連振榮說:“如果你們不想治療,可以簽署放棄治療的聲明,把人帶迴去”。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您一句,胃出血可大可小,嚴重的可能會危及性命”。


    丁蘭是想帶連振榮迴去的,但是這會連振榮昏迷不醒,她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把他拖迴去。


    迫不得已隻能給連振榮辦了住院手續。


    第二天早上。


    連振榮醒來,醫生來查房的時候,問他要不要做胃鏡?


    站在一旁的丁蘭馬上搶著說:“不做,我問過了,像我們這種沒有醫保的,所有的費用都是自費的,昨晚叫救護車的錢,急救的錢,還有住院的錢已經很多了”。


    “我們沒錢再做什麽胃鏡了”。


    其實城鎮醫療保險已經普及多年,每年隻要交三四百就能享受醫療報銷的福利,連振榮是想交的,丁蘭不同意,說醫療保險就是坑人的。


    每年交幾百塊錢,沒有生病的話,這個錢就是白交,太虧了。


    事到如今,連振榮特別後悔,覺得自己當初真不該聽丁蘭的話,所以這一次,他堅決要求醫生給他做一次胃鏡,主要還是因為胃疼太難受了。


    可丁蘭卻覺得連振榮是腦子燒壞了,手裏有那一百萬,就亂花錢,當場就翻臉走人了,把連振榮一個人丟在醫院裏。


    臨走前還罵連振榮,“我看你是賣豬肉賣到自己也變成了豬,才會被人家宰”。


    醫生覺得連振榮很可憐,怕他反悔,便趕緊帶他去做胃鏡,安慰他:“身體是自己的,你這段時間應該很難受吧?有病還是得趕緊治”。


    連振榮選擇了無痛胃鏡,被推進胃鏡室,打了麻藥後他就睡過去了。


    等他再次醒來時,看到醫生一臉的沉重站在他麵前。


    他緩過神來後問醫生:“醫生,怎麽樣?”


    醫生卻問:“你還有別的家人嗎?要不要打電話叫你的家人過來?”


    連振榮:“沒有了,家裏人都死光了,女兒……也死了,我那老婆,你也看到了,她不會迴來管我的,有什麽你就直說吧,我不怕”。


    醫生扶了一下眼睛,輕歎一口氣,說:“我們初步診斷是胃癌,為了保險起見,我建議您還是馬上動身去南海市,到市醫院去看看吧,我可以給您介紹那邊的醫生”。


    “胃癌?”連振榮猶如遭受了重重的一擊,整個人都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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