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舶司。


    司辰宮。


    江舟正在和如今已經是天舶司司舵的馭空敘舊。


    聽聞江舟在詢問停雲的足跡,大狐狸便把手中的筆放下,邁著一雙大長腿從滿是文案的書桌後走了出來。


    “停雲,這丫頭說來也奇怪,整天不待在司辰宮裏,也不去星海裏跑商,鳴火商會下轄的任務也不去做,我還在想抽空找她聊一聊這件事。”


    馭空雙手抱著胸,一提起停雲,臉上也很費解,停雲最近像變了個人一樣,整日不拋頭不露麵的。


    江舟:“停雲已經不是以前的停雲了,她的身體被人占據了,不過暫時無性命擔憂。”


    馭空吃了一驚,


    “難怪。。。”


    聽到停雲被人占據了身體,心裏又不免擔心起來。


    江舟道:“這件事將軍也知道,請司舵大人幫我盯好她,如果她出現在司辰宮,一定有所企圖,別輕易上當,另外,請第一時間聯係我。”


    大狐狸點點頭。


    “停雲出現在司辰宮,我會第一時間通知的。”


    既然停雲沒有性命之憂,神策府也插手了這件事,她隻需要配合即可。


    江舟問:“采薇最近怎麽樣了?”


    一提到采薇,馭空臉上浮現一抹笑容,


    “她還在養傷,等她的傷好後,我會把她接近司辰宮來,和我一起處理行政上的工作。”


    這樣的安排再好不過了,江舟真怕采薇腦子一熱,又跑迴去開鬥艦去了。


    “說起來。。。”


    馭空突然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道,


    “最近仙舟上的奇巧丹賣的挺火爆的,我的一個朋友去排了幾天的隊也沒排上,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賣我兩粒淨塵丹和駐顏丹。”


    駐顏丹:顧名思義,青春永駐。


    人見人愛。


    一粒駐顏丹,被白露賣到三萬巡摘,在仙舟上依然一丹難求。


    “你們狐族的容貌不是不會變化嗎?”


    江舟疑問道,馭空也要買駐顏丹做什麽?


    “話是這麽說,但是。。。”


    馭空解釋了一番,她們狐族的容貌也並非一成不變,在壽命晚年,容貌會急劇衰老,如果能一直保持青春直到死去的那一刻,誰不願意呢?


    江舟:“好說,迴頭我讓白露捎兩粒到司辰宮上。”


    既然司舵大人有需求,江舟也不會吝嗇什麽。


    “謝謝,幾次三番承了你的好意。。。”


    大狐狸低著頭,臉上有些紅。


    江舟救了她的好友采翼,還贈她奇巧丹,這份人情她要怎麽去還呢?


    江舟擺擺手,正要說話,突然他隨身帶著的玉兆響了。


    丹鼎司出了變故,鏡流魔陰身失控了!


    江舟臉色一變,連招唿都來不及打,一道金光閃過,已經消失在了司辰宮。


    丹鼎司洞天。


    白露發現大姐姐的情況不對後,第一時間撒腿就跑。


    可惜白露腿短,雖然她反應很快,終究還是跑慢了一絲。


    已經徹底失控的鏡流,手握著閻魔刀,一刀向前斬了過去。


    丹鼎司洞天裏的亭台樹木,盡數在這威力恐怖的一刀下化為齏粉。。。


    “完了完了。。。”


    白露心裏隻有這一個念頭,大姐姐六親不認,要拿她開刀了。


    可歎,本龍女連而立之年都不到,就要英年早逝了。。。


    天妒龍女啊。


    白露抱著腦袋趴在地上準備等死。


    一柄陣刀突然從天而降。


    碩大的陣刀比建木還要巨大,筆直地插在地上,紋絲不動,替白露攔下了一這刀。


    白露還以為自己今日要壽終正寢了,連輪迴的機會都沒有。


    直看到景元將軍提刀出現,不禁感歎一聲,自己的小命終於保住了!


    “將軍,你來得太是時候了!”


    白露從地上爬起來,興奮地叫道。


    說來也巧,景元最近有些時日沒走訪丹鼎司了,整日在神策府中瞌睡也不好,便想著來丹鼎司洞天看望師父師公,順帶著還捎了些浮羊奶,仙人快樂茶,帶給整日喜食素食的師父嚐嚐鮮。


    結果剛一路過,就發生了這勁爆的一幕。


    鏡流雙眸幽紅,看樣子已經完全墮入了魔陰,徹底失控。


    景元心底不禁一驚,自己站在麵前,師父竟完全認不出他來。


    師父這樣子,還能恢複過來嗎?


    鏡流已經提起閻魔刀,雙目幽紅地注視著他,刀緩緩被她舉過頭頂,一刀似劈星斬月般向他落來!


    景元不敢分神,以陣刀全力相抵。


    結果卻被恐怖的刀芒連人帶刀掀翻了。


    師父終究是你師父。


    鏡流一刀接著一刀,不給景元一絲喘息的機會,還未等景元從地上爬起,又是可怕的一縷刀鋒劈來。


    景元抽身閃過,地麵被犁出巨大的深壑。


    “神君,助我!”


    景元大感吃不消,喚出神霄雷府總司驅雷掣電追魔掃穢天君助陣!


    威風凜凜的神君自天而降,乃是帝弓司命所賜威靈。


    同樣手握長刀,助景元共同禦敵。


    兩個人在洞天內殺的天昏地暗,崩山碎石。


    景元雖然有神君助陣,可以二打一耍無賴。


    但是鏡流服用過江舟給她的虛靈丹,劍法威力暴漲了一截,陷入魔陰後,行招更是無所顧忌,一劍又一劍,殺的整座洞天都在搖搖欲墜。


    景元非但要擋住鏡流,還要分心防止洞天被毀,出招有所顧忌。


    再加上,他也不敢用出全力,即便是陷入魔陰的鏡流,萬一傷著了,師公他老人家跑來找他拚命怎麽辦?


    所以,重重顧慮加身的景元很快就敗下陣來。


    於是轉身對白露道,“快去請師公!”


    轉過頭的景元,看著空蕩蕩的洞天不禁愣在原地,


    原來白露早就跑沒影了。


    “咻——!”


    鏡流又是奪命三劍連環刺出,招招奔著取他性命而來。


    壓得景元喘不過氣來,連掏出玉兆給師公發個消息的時間都無。


    丹鼎司發生了這麽大的動靜,外界不可能不聞不問,將軍府的雲騎軍已經出動,與十王司的差役將丹鼎司圍的水泄不通。


    白露跑出丹鼎司洞天後,一邊給江舟發消息,把鏡流失控一事告訴了江舟,一邊在外麵嚷嚷著,讓將軍府的雲騎稍安勿躁,以免有雲騎腦子一熱衝進去送死。


    彥卿腳踏六柄飛劍衝到了丹鼎司洞天門外,看著正在極力勸阻大家不要踏入丹鼎司的白露,問,


    “白露小姐,丹鼎司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白露說道:“裏麵正在發生令使級的戰鬥,閑雜人等請勿靠近,免傷無辜。”


    符玄也從太卜司專程趕了過來,她一直在關注大衍窮觀陣的兇兆何時在丹鼎司應驗,


    “令使級的大戰?”


    看來大衍窮觀陣的預測終究是應驗了。


    “請諸位稍安勿躁,待我用額間法眼洞察之。”


    符玄飛身而起,衣袂飄飄,浮於丹鼎司半空,額間法眼綻放出一道耀眼的奇光,直射入丹鼎司內。


    片刻後,符玄自半空飄下。


    “將軍正在裏麵,與一位蒙著眼睛的女子激烈地對戰。”


    “據本座觀之,那名女子陷入了魔陰身,將軍目前。。。處境不妙。”


    聽到符玄說將軍處境不妙,彥卿頓時就坐不住了。


    他的一手劍術都是將軍授予的,怎能看著將軍身陷險境而不顧?


    彥卿沒有顧忌白露的勸阻,已經腳踏飛劍,衝進了丹鼎司洞天。


    “喂,你這人怎麽不聽勸!”


    白露在後麵喊道。


    符玄雙手抱著自己的對a搖搖頭:“真是楞頭青一個,將軍再不濟,自保總沒問題,旁人進去隻會給將軍添亂。”


    彥卿衝進洞天後,眼看那個女人對著將軍一頓揍,身邊六劍合而為一,一劍向鏡流刺去。


    鏡流根本未把彥卿放在眼裏,看著向自己飛來的六柄劍,也迴了他一刀。


    閻魔刀可怕的刀勁似撕破了洞天,隻是一瞬便彈開了彥卿的六把劍,向彥卿斬了過去。


    景元正在用力抗壓,心裏的算盤打的門清,隻要撐到師公到場,他的任務就完成了。


    沒想到彥卿竟突然殺了進來,眼看彥卿即將被鏡流一刀劈中,心底頓時也慌了神。


    他想在施以援手已經來不及了。


    這時,一道金光閃過,一名持劍青年即時出現,擋在了彥卿身前。


    景元心心念念了許久的師公終於姍姍來遲。


    景元心底頓時鬆了口氣,看到師公登場,他可以放心地卸下重擔了。


    沒想到自己年少時練劍被師父揍就算了,如今一把年紀了還被師父痛揍了一頓,等會一定要找師公訴訴苦,讓他老人家至少賠些奇巧丹出來。


    不然這頓揍豈不是白挨了?


    江舟看見眼前已經徹底失去了神智的鏡流,和被毀壞殆盡的洞天,已經明白了怎麽迴事。


    拔出腰間的長劍,一劍便抵消了鏡流的刀勁。


    兩個人的劍氣把洞天裏剿的天翻地覆,地動山搖。


    彥卿看著眼前的身影,終於知道那天在星海裏,一劍蕩平無數豐饒孽物的高手是誰了,就是眼前這名青年。


    他的劍法,出神入化到了極致。


    江舟與鏡流在洞天內大戰,一道道劍光毀天滅地,洞天幾乎無法承受住這可怕的劍威,幾欲崩塌!


    鏡流吞下了虛靈丹後,劍法威力再上一層,連江舟也感受到了一絲壓力。


    一陣金光蒙蒙的波動從他身上向四周蕩開,快速鎖定了鏡流。


    將鏡流壓製的動彈不得。


    可僅持續了片刻,壓製鏡流的金光便被她一劍彈開。


    丹鼎司洞天也在這一劍下,徹底崩塌。


    丹鼎司內的院落樓閣,也被劍光波及後盡數毀去。


    江舟心底暗歎一聲,這樣的鏡流連他也無法控製。


    看來,隻能狠下心來,動用最後的底牌了。


    閻魔刀讓鏡流一分為二,這樣做有極大的風險,存在不可控因素,不到萬不得已,江舟不想這樣做。


    但是眼下,不這麽做不行了。


    江舟眼神一狠,鏡兒,忍著點,接下來可能會有點疼。


    抽出波動劍,一招“劍開天門”


    劍光洞穿而去,穿透了鏡流的胸膛,打的鏡流當場吐血倒飛了出去。


    景元正在一旁觀戰,看到師公和師父打的有來有迴,心想到底還是師公心疼師父,都不舍得下重手。


    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瞪大了眼睛,隻見江舟一招劍開天門,打的鏡流口吐鮮血,跌進了廢墟中。


    啊,這。。。?


    誰說師公他下手不狠?


    揍起鏡流來比一般人可狠多了。


    所謂打是親,罵是疼,景元相信師公這麽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他老人家對師父的心意比任何人都要重。


    這也就是師公,如果是旁人敢動鏡流一根汗毛,他一定跳起來對著你劍開天門。


    景元心想著,沒事沒事,如果師父事後生氣了,看師公怎麽哄。


    接下來,讓他更加感到震驚的事情出現了。


    隻見師公他一把奪下了鏡流手中的刀,然後調轉刀頭,捅進了鏡流的身體裏。。。


    “嗤——!”


    明晃晃的刀刃從鏡流身上穿胸而過。


    景元人已經愣在了原地,手中的陣刀都掉在了地上。


    師公,您這。。。


    下手也忒狠了吧???


    江舟向景元揮了揮手,示意他過來。


    景元雖然搞不清楚情況,但還是向江舟身邊靠了過去,師父的樣子也有很奇怪,被捅了一刀後,雙手捂住了額頭,似乎十分痛苦。


    “師公,景元在。”


    景元道。


    江舟道:“我是在幫你師父治愈魔陰,你不用擔心,這是我能用到的最後一種辦法,這把刀有特殊的力量,可以把你師父體內魔性的一麵逼出去,變成第二個‘她’。”


    景元聽的一愣一愣得。


    師公有師公的辦法,他也不好多問什麽。


    江舟又道:“此地已經無礙了,讓周圍圍觀的人群都散去吧。”


    “是,師公。”


    景元提著陣刀去遣散了雲騎和十王司的差役。


    “將軍,這件事我一定要弄得明白。”


    符玄扔下一句話後,看了一眼遠處神秘的江舟,這個人連將軍都對他敬畏有加,他究竟是什麽人?


    符玄帶著一肚子疑惑離開了。


    隨後景元又返了迴來。


    他又被眼前的一幕驚到了,他終於知道師公說的另一個“她”是什麽意思了。


    在江舟麵前,站著兩個“師父”,長得一模一樣,但是神態氣質不同。


    站在江舟左邊的鏡流,瞳孔呈銀色,看向師公的眼神含情脈脈,整個人看上去溫柔恬靜,像一朵夏日的午荷,給人無限美好的感覺。


    而另一個鏡流,則完全相反。


    通紅色的眼眸,看向師公時似蘊含著無邊殺意!


    眸光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彷佛要紮進師公的內心。


    嘴角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


    冷酷,冰冷,薄情!


    看上去像是跟師公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感覺她隨時都要抽刀把師公給砍了。


    此時江舟也頭疼起來。


    看著站在他麵前的兩個鏡流,他也不知道哪個才是真正的鏡流。。。


    此時,站在他左邊的鏡流,那雙水潤的眸子輕輕顫動起來,紅唇張開,衝他柔柔地喊了一句,


    “夫君。。。”


    聲音酥的人骨頭都要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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