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家雖然這些年在帝都的地位一跌再跌,但老宅還在,而且因為根基在這兒,每年都會翻修一次,所以也不至於破敗。


    卞析予一到家後,就見卞母坐在客廳的鎏金絲綢刺繡沙發上,單手掐著腰,另一隻手喝著下午茶。


    不算悠閑,更像是在特意等他迴來興師問罪。


    一旁的卞歲見哥哥迴來,急忙給卞析予打眼神。


    卞母多精明能幹一個人,幾乎不用挪眼就知道卞析予迴來了。


    神色分外不滿:“又去哪兒了?”


    開口就是讓卞析予覺得窒息的口吻。


    “不是告訴過你,今天周小姐要來,你還要去哪兒?”


    最後一句明顯可見卞母言辭裏的淩厲,一個眼神過來就足以震懾人。


    卞析予有時候還挺無力的。


    “跟周燃他們出去吃飯了。”


    卞母將瓷杯往瓷盤上一撂,杯中褐色的咖啡濺了幾滴出來。


    “周燃?你整天跟他們混在一塊兒幹嘛?他們都是一群不務正業的小流氓而已,對你以後的事業能有什麽幫助?”


    “你又去找阮蒔清了是吧?”


    卞析予默不作聲,算是應答。


    他也不善於說謊,被戳穿也是情理之中。


    卞歲在一旁跟看不懂臉色一樣,接了句嘴:“去找蒔清姐不挺好的嗎?哥哥和蒔清姐這麽久不見,正好增進一下感情。”


    卞母臉色冷然,致使周遭溫度驟降:“別再跟阮家有牽扯了,晦氣得很!”


    卞析予的臉色也同樣陰沉,站在客廳的身板兒都僵硬了。


    卞歲嘟嘟嘴:“為什麽?我就覺得蒔清姐挺好的,至少比今天那個周小姐親切。”


    隻等卞母一個威懾性的眼神瞪過去,卞歲立刻偃旗息鼓。


    卞母是出了名的強勢,在卞家,當家做主的就是卞母。


    “帝都世態炎涼,阮家如今已經是日薄西山了,誰都得避著走,跟他們走太近隻會被牽連惹一身腥。”


    卞母話裏話外帶著幾分刻薄氣,瞥見站在一旁的卞析予,恨鐵不成鋼的唿出一口氣。


    “之前讓你跟她來往,想著他們阮家也就她一個女兒,阮胄那麽大的家業,再怎麽也會給你,這對我們家重新迴到帝都有所幫助。”


    “現在阮胄也不行了。”


    浪費她這麽多時間的部署,可不是晦氣嗎?


    提及阮胄,卞母語氣中不乏幽怨和輕蔑。


    事到如今,卞母也沒什麽可分阮家裝模作樣的了,絲毫不隱藏自己的本心。


    卞家目前的生意重心雖然都在國外,但卞家這些年還是想著迴到帝都的。


    國內有根基,國外風雨飄搖,而且誰又真願意背井離鄉啊?


    她這麽多年習慣了國內的生活,在國外哪兒哪兒都覺得不舒適。


    本想借著阮家的勢力迴到帝都,卞母之前也未過多的幹擾卞析予和阮蒔清之間的事兒。


    如今阮家就快要倒台了,還不如當初的卞家呢。


    這時候還和阮家走得親密,這算什麽,失敗者聯盟嗎?


    傳出去全帝都的人都要笑掉大牙。


    “阮家不過是一群地痞流氓發家,就算是掙再多的錢,也改不了骨子裏低賤的本性。”


    “我們家跟他們可不一樣,我們家是有皇室血統的,這要放在古代,你再怎麽也是一個侯爺。”


    卞析予無語的掀了下眼簾,起先是唇線緊抿,之後又慢慢翕動了兩下唇瓣。


    男人麵顯幾分譏謔:“皇室血統?舊社會都滅亡這麽多年了,你不說侯爺,我還以為我得去繼承皇位呢!”


    一句話,將卞母氣得險些從沙發上跳起來。


    “你……”


    往日乖順聽話的兒子,如今都敢頂嘴了。


    “我看你是跟阮家走得太久了,都讓她給你帶出了一身惡習。”


    阮蒔清在顧妄那兒待到晚上就準備迴家了,因為勉強能走路了。


    卞析予:“……”


    “她帶壞我?”卞析予質疑發問。


    也不知她媽是怎麽說出是阮蒔清把他帶壞的這種言論的,她自己不覺得滑稽可笑嗎?


    卞母氣息喘喘,帶著白玉手鐲的手放在胸口給自己舒氣。


    “以後離他們那一家人遠點。”


    “周家雖也是小門小戶出身,但如今做的聲音與我們當年相差無幾,對我們也算是有點幫助,你多跟周小姐接觸接觸。”


    卞歲在一旁癟著個嘴,同情心泛濫的瞅了一眼她那個冤種哥哥。


    “你要實在覺得不合適,帝都世家子女中,出挑的還有一個顧媗如。”


    隨即,卞母又開始了一番自視甚高的評頭論足。


    “她雖然隻是顧晁璽續弦的女兒,身份有點低,比不上那些人出身好,但顧家再怎麽也是不錯的。”


    “聽說她也在幫顧晁璽打理生意,找個機會,你去跟她認識一下。”


    卞析予心緒煩悶,卞母的話更是聽來像是扼製住了他的咽喉一樣。


    “媽,你清醒一點,我不知道是誰給了你這麽大的自信。”


    “不置可否,當年我們家確實繁榮過。可我們家現在在帝都,不過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門小戶。”


    要不是有當年的名聲在,誰還知道京城有一個卞家?


    早就查無此人了。


    偏偏他媽還沉浸在往日的輝煌中。


    說得好聽點,是有上進心,說得不好聽點,就是神誌不清。


    “別說顧家和周家,就連快要破產的阮家,也不一定能瞧上我們。”


    卞析予就差把‘配不上’直說出來了。


    他媽媽真的過於自信的。


    “不是在國外好好的嗎,怎麽就偏偏要迴來?”


    “好什麽?”


    卞母一身怒吼,貴婦人的姿態不複存在,眼神眼白偏多,兇光四溢。


    當初被踢出帝都,她本身就是不甘心的,而且帝都這麽大的肥肉,大一點的盤子,基本上就是壟斷,哪像國外競爭那麽激烈。


    現如今阮家要倒台了,她也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次迴來是為了什麽?”


    在國外紮根,卞家與阮家也沒什麽競爭,卞析予自然有很大的機會和阮蒔清在一起。


    可她偏偏就不喜歡阮家那位。


    瞧著就軟弱無能、上不了台麵不說,兒子還為了阮蒔清屢次跟自己頂嘴。


    “我們家是絕不會幫他們家的,他們家如今也跟我們不相配,你跟她的事兒,想都別想了。”


    卞析予跟他這一貫強勢的母親說不太通,越交流腦袋和眼穴也疼,轉身又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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