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霽真來到自己的門前,隨侍的丫鬟就立在那處,看到齊霽真走來,掛上笑容:「姑娘迴來了,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齊霽真換了聲常服,丫鬟行了一禮就告退了,並未進到內裏。齊霽真這才轉到了裏屋,見蕭鸞正坐在桌前看著什麽,她眉頭緊鎖,看上去並不如何開心。


    「都這麽晚了,還在看什麽。」齊霽真問,並未上前,也沒有探頭去看蕭鸞看的東西。這也算得上是兩人的默契和尊重,公私分明。


    「是邊關來信。」蕭鸞並沒有避諱齊霽真的意思。她放下手中文書說道,「此前北狄王庭被我們設計一番,到底傷了元氣,其他部族蠢蠢欲動。而且……」她扭頭看看黑漆漆的窗外,「今年的冬天來得太早了。」


    齊霽真敲了敲自己的額頭:「說起來,北狄王庭的世子還在京中。」


    「不錯。」蕭鸞點點頭,「如今王庭不穩,世子遠離王庭,北狄人大概會很不滿。若是局勢再這樣下去,恐怕北狄就會發來請求,讓世子迴到王庭,以穩定人心。」


    齊霽真默算了下年齡,皺眉道:「如今世子也有十二歲了,他一直長在京中,迴到北狄,恐怕……」說到這裏,她就一下子停下來。當初讓哈爾巴拉送世子入大夏,大家心知肚明,打的就是如今這樣的主意,而今就要展現成果,齊霽真無論如何,也不該說這樣的話來……


    隻是這小世子的生母,可是蕭鸞的親表姐啊。


    「不用擔心,我抽空會去見見世子,再做打算。」蕭鸞說道,「如今也隻是我的猜測而已,世子留在京中,我也會多加照拂的。」


    齊霽真點點頭:「我與你同去。」


    公事說到這裏也就算結了,齊霽真收拾手中事物,蕭鸞便坐在一旁看著。她見齊霽真眉目間流露出一點疲態,於是關切的問道:「今日怎的迴來這樣晚,可是路上遇到什麽事了?」


    「沒有,隻是出了城一趟。」齊霽真笑笑,扭過頭來,「你可知皇家有圃地是種花的?」


    蕭鸞一愣,搖了搖頭。齊霽真便笑了起來:「宮中鮮花四季不敗,六郎就沒有想過這是為什麽嗎?」


    這倒是確實,隻是蕭鸞早就見慣了,也並未思索過,甚至從來不曾關心過。齊霽真於是坐迴桌旁,手托著下顎,眼中滿是迴憶:「我幼時便覺得奇怪,長大後,得了陸漸泓的提醒,方知南麵有一處皇家圃地,名為咬春閣,種的就是四季鮮花,常開不敗。」


    「陸漸泓?」蕭鸞皺起眉頭,她對此人還有些印象。這人是齊霽真同期的進士,當時齊霽真為榜眼,陸漸泓為探花。他們同入翰林院,又曾一起做了庶吉士,有過三年的同僚之情。蕭鸞對此人有印象是因為他曾對齊霽真心生好感過,因此再一提起時,蕭鸞頓時哼了一聲,「你還與他有來往。」


    「同年進士,自然是有的。」齊霽真裝作沒看到蕭鸞的醋樣,正經八百的說道,「他後來去了工部,很是有些想法,如今也升任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一職。我在四海時,曾多次與其書信來往,詢問各項事務,幫了我許多。」說著,齊霽真將手按在了蕭鸞的手背上。她側頭看著蕭鸞,朝蕭鸞眨眨眼來,笑道:「信我都留著,六郎想要看看嗎?」


    當然是想的。但是蕭鸞咳了幾聲,說道:「不必了。」說到這裏,她又急忙補充道,「我並非是不信你,我是不信其他人。」


    「好好好。」齊霽真笑眯眯的應道,她又轉迴了話頭來,「我原本想著,若是咬春閣的方法可以普及,那也可推廣到農田間,若有個富戶,也可用這樣的法子,免得荒廢了田地。」說到這裏,齊霽真嘆息著搖搖頭,「隻可惜需要人十二時辰不間斷的燒火才可保暖,尋常人家是用不起的。」


    蕭鸞想了想,卻道:「既然如此,那就種出來供有錢人使用吧,賣得錢財也好用作他用。」


    齊霽真眼前一亮,這倒不失一個好法子,但是還需要計算成本,才好決定。齊霽真將這想法寫進自己記錄事物的小本上,蕭鸞見上麵密密麻麻的寫了許多的字,驚訝道:「這又是何物?」


    「不過是些想法……」齊霽真應了一聲,又將本子遞給蕭鸞看。


    蕭鸞一一翻過,見上麵寫的無不適民生問題,其中時間跨度極長,前麵部分甚至還有齊霽真在四海任職寫下的。齊霽真有些不好意思:「我初任職時,四體不勤,五穀不分,惹了許多笑話,便將農事都一一記下,免得出錯。」後來就越記越廣,除了農事,還有當地的氣候山川,當地風俗建築,若有好的,便可推廣,若有不好的,也可適時調整。


    蕭鸞沉默著將本子遞交迴去,許久後才感嘆道:「若是天下為官者都是如此,何愁不天下富足,百姓安居呢?」


    「並非如此。」齊霽真收起本子,正色道,「官子兩個口,溝通上下才為本。誠然政績斐然,百姓和樂,是錦上添花的美事。可沒有官,百姓也照樣會種地,成親,生子,延續下去。不作為也同樣是作為。怕得,便是做了不敢做。我虛榮心大,好勝心大,總想作為點什麽,卻又擔心自己做錯,這才需要這般。可就算如此,也做了許多的錯事。」


    「六郎,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說到底,我也不過是想要一些人過得更好一些,才會努力的作為。隨著這作為,可能我會犯下很多錯,讓許多人反而過不好。可我慣來任性,也就心中坦然了些。」齊霽真摸了摸蕭鸞的臉頰,聲音柔和,「你呢?你從秋狩後便悶悶不樂,可是有什麽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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