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肉,煮一頓肉粥都不夠。」青年一邊使勁一邊說,手裏還撈著一片才切下的肉片,直接就放進嘴裏咀嚼。


    旁邊幾個閑漢插著腰笑:「知足吧,好歹有口飯吃,這次還送了一個小的。」幾個人一邊說一邊笑,似乎倒在地上的不是一條人命,而一隻普通的牛羊。其中一人眼咕嚕一轉,道,「不如我們日後割些肉去賣,也算是做點好事,說不定還能捐贈點銀兩,入了蓮華教,日後也好當神佛。」


    他的話引來其他人的附和,過了一會兒,割肉的青年就站起身來,道:「好了,咱們走吧。」


    一行人嘻嘻哈哈地往前走,蕭鸞等了許久,見他們已經不見蹤影了,這才緩緩地爬出來。空氣中的血腥氣味濃烈不散,蕭鸞往那婦人那處走去,隻看到一灘血跡與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蕭鸞渾身顫抖,她的嘴唇哆嗦,手按著劍柄,盯著那個瘦的沒有皮相宛如骷髏的頭顱,低下頭,道了句:「對不起。」


    說罷,蕭鸞急忙反身,迴到樹洞裏。齊霽真也聽到了聲音,但她不敢探出頭,隻好待在樹洞中惶恐不安,在看到蕭鸞後,她這才安心下來,緊緊地拉住蕭鸞的手不敢鬆開。蕭鸞也任由齊霽真握著自己,然後低聲說道:「我們要馬上走,那位……那位可憐人的血液可能會引來餓狼。」


    齊霽真點點頭,兩人小心地爬出了樹洞,一起往大道方向走去。也許她們也會遇到飢餓的人,可是蕭鸞是男裝,手裏有武器,衣著也齊整,多少會讓其他人投鼠忌器。但是畜生可不會管你是什麽人,到了大道,起碼不會被餓狼所侵害。


    兩人都是果斷的性子,下了決斷,就沿路返迴,隻是走了不久,就聽到了笑聲:「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果然又來兩菜羊。」


    蕭鸞環顧四周,見離去的四人去而復返,正看著她們笑。蕭鸞見這四人身軀並不強健,身上還殘留著飢餓未去的瘦弱,知道他們食人的日子並不算長,隻是看他們那對人輕視的話,就知道他們食髓知味,這次是難以善了了。


    蕭鸞把齊霽真拽到身後,拔出了匕首對準他們。那四人見狀,倒有些吃驚,彼此對望一眼。其中一人膽小,低聲道:「大哥,要不……算了吧……」


    那個叫大哥的人惡狠狠地瞪了說話那人一眼,道:「這兩隻菜羊又肥又壯!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他們不肯給我們糧食,我們吃了他們有什麽不對?他們的肉足可以讓我們吃上好幾日了!」說罷,他用力地擦一把嘴角,大吼一聲,朝著蕭鸞撲過來,他一動,其他三人也立刻動了。


    蕭鸞皺起眉頭,她知道這是一場不死不休的戰鬥,她看到了那個婦人悽慘的死狀,也覺得可怖又恐懼。但是真正麵對這四人時,她卻意外地感覺到平靜。她用力地捏住手,手裏的狼牙帶來尖銳的疼痛,這讓蕭鸞既興奮又恐懼。


    生死之間,誰不會恐懼呢?


    「我們狄人,是天生的戰士,是白狼的子孫。」記憶中那個已經模糊了麵容的女人曾在陽光下驕傲地朝自己的孩子宣稱,「我們從出生就會握刀,沒有人能打敗白狼的子孫,除了白狼自己。」


    「阿娘……保佑我吧……」


    蕭鸞輕聲念,握緊了劍柄,大吼一聲,也朝那位大哥撲去。


    齊霽真早在幾人一動的瞬間,立刻打了個滾,躲遠了些。她知道自己對武藝方麵不如蕭鸞精通,而她自己也更善於謀定後動,她見那四人隻是仗著自己成人的體型和力氣,心中稍稍放心了些。她撿了幾個石塊,瞅準時機,就朝幾人扔過去。


    正如沈引玉曾說過的那般,霍慶山曾誇過齊霽真的手準。如今也是,齊霽真扔石頭也奇準無比,對準的都是對方脆弱的地方,隻可惜石塊細小,不得什麽用,隻讓那四人更加煩躁,倒是引來了另一人的追捕。


    齊霽真掉頭就跑,那人緊緊跟隨,齊霽真往前一撲,裝作撲倒在地,順勢抽出了藏在靴子裏的小匕首,用手掩著。待到那人要撲上來勒住齊霽真的脖子,齊霽真調轉身子,一刀紮進那人的頸項,那人身子一抖,發出嗬嗬的聲響,軟倒在地。


    「我殺了你們的人!!」齊霽真頓時大聲喊起來,她知道這種兇人行兇也是憑藉著一股勇氣,若那幾個兇人知道自己夥伴死去,一定會慌亂,而以蕭鸞的性子,也絕不會放過這點機會的。隻是喊了幾聲後,齊霽真便一陣咳嗽,她嗆了氣。


    齊霽真喘了幾口粗氣,感覺手裏粘稠難聞。她咬緊牙關,用力地拔出匕首,抬頭望過去,隻見圍著蕭鸞的也隻有兩人,另一人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齊霽真也顧不得休息了,她握住劍柄,皺著眉頭拔出匕首,又扯斷衣袖,把自己的手和劍柄綁在了一起。她的手一直在抖,若不是要綁在一起,齊霽真真擔心那匕首會隨時掉下去,成為別人的助力。


    蕭鸞這時候倒是無比感謝曾經蕭明帶給她的種種「練習」,這四個人從來沒有經歷過訓練,打架鬥毆就如同孩子那樣,隻知道憑藉蠻力。而齊霽真那邊分散了一人,也讓蕭鸞壓力陡輕。她更是趁著三人發現自己夥伴死時的驚惶,殺死了一個。眼角的餘光間,她見齊霽真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就要朝她的方向過來。


    蕭鸞頓時著急起來,想要朝齊霽真的方向移去,隻是她一動,沒有來得及防住一擊,被重重地打落在地。這一下極紮實,蕭鸞隻覺得腦中嗡嗡作響,一切聲音與感知都變得緩慢又遲鈍。隱約中她聽到了齊霽真的尖叫聲,朦朧亂象中,她朝齊霽真的方向看過去,隻看到那個平日裏又端莊又溫柔的姑娘死死地咬住一人的手,環住對方的腰,手裏綁著的匕首正一下又一下地往下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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