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陪著胡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後,胡太醫便開始咳嗽著暗示他們該離開了,誰知某些熊孩子目的沒達成便裝聾作啞,顧左右而言他,將胡太醫氣得半死。


    胡老夫人看得明白,雖然奇怪這些孩子的舉動,但卻知道他們今日突兀上門應該是有什麽事情,便決定瞧瞧他們要幹什麽。胡老夫人感謝了這些孩子的關心後,便吩咐外孫女兒帶他們到府裏的花園去逛逛,好好招待貴客,同時留下了溫良夫妻。


    大公主和姚彤彤雖然極力掩飾,但臉上難掩失望,不過也不好教溫良也作陪,他又不是此間主人。反觀三個少年,其中一個欣喜若狂,兩個表現得無所謂後,胡老夫人看在眼裏,便心中有數。


    待小一輩的都離開後,胡太醫將下人都叫下去,自己和妻子一同坐在炕上。


    「胡爺爺,您怎麽了?」溫良注意到胡太醫有些心神不寧,目光頻頻地望著他身邊的妻子,心頭微微打了個突。


    夏如翠反而很坦然地任由長輩看著,麵上掛著微笑問候兩位老人的身體情況,做好自己的分內事情。


    胡老夫人見丈夫這模樣,怕他繃不住讓兩個孩子難堪,便笑道:「沒事,近來天氣冷了,你們倆也要注意身體,別仗著年輕就不注意。


    良哥兒媳婦,良哥兒生性隨意懶散慣了,你得盯著他,別讓他在大冬天的穿著件單薄的秋衫跑去賞雪或做什麽風雅之事;注意別讓他常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若有朋友找他整夜下棋什麽的,也適時地提醒下他休息……」


    胡老夫人慢慢地將某人生活上的壞習慣一一數來,夏如翠認真地記下了。溫良苦笑著摸摸鼻子,胡老夫人不說他還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麽多缺點,對上胡太醫噴火的目光,朝他討饒地笑了笑。


    胡老夫人說了會兒,目光一轉,溫言笑道:「這人老了,就喜歡嘮叨,不過也是心裏有些不安心。今兒難得你們來看我這老婆子,我心裏很高興。欸,夫君,難得今日你也歇息,不如給兩人把把脈,給他們檢查下身體情況。」


    聽到這話,溫良神色微微有些異樣,然後若無其事地笑著應了。夏如翠以為是胡老夫人關心他們,沒有往他處想。


    胡太醫先是為溫良把把脈,然後板著臉說:「近來又喝酒了?酒、色傷身,小心不到而立就被掏空身體。」


    溫良囧著臉道:「前日有個朋友來家裏喝了點兒,但真的不多。」至於色什麽的,溫大人才不承認自己好美色呢,沒看他隻守著個妻子過日子嗎?


    聽到他的狡辯,胡太醫自然又氣哼哼地將他罵了一頓,然後雞蛋裏挑骨頭,沒事也說出了個事兒來,甚至說要開副藥讓他迴去喝幾天當調理身體。溫良弄了個沒趣,隻能苦著臉應了,喝那種苦澀又怪味的藥,真是要人命啊。


    然後是夏如翠,胡太醫雖然極力收斂臉上的表情,但隨著時間的流逝,臉上還是露出了些許異樣的表情。胡老夫人心中微沉,自然知道這代表了什麽。


    夏如翠作息正常,熱愛生命,沒有不良嗜好,身體自然很健康,活蹦亂跳的根本挑不出毛病。反而是看起來是個健康無瑕的翩翩美男子的溫良身體的小問題挺多了,有小時候認真學習時常忘記吃飯留下的胃疾,也有成人後在戰場上留下的沉痾,更有嗜酒留下的後遺症之類的。


    胡太醫邊罵罵咧咧邊扯著溫良去藥房抓藥去了,讓夏如翠留下陪胡老夫人說話。


    府裏的藥房的藥材相當於外邊的小型藥堂了,一排排的藥櫃裝滿了各種種類的藥,裏頭有兩個仆人正在整理,見到胡太醫過來,趕緊上前行禮。


    胡太醫讓他們下去後,帶著溫良進了藥房,然後作了番準備後,開始抓藥。


    見他真的在抓藥,溫良的臉色更苦了,哀聲道:「胡爺爺,您來真的?」


    胡太醫臉色嚴峻,終於忍不住說道:「你這孩子自幼就腦子靈活聰明,應該也猜得到我今日的舉動為何了。你當初娶妻之前,難道就沒有考慮過以後的事情?男人無後豈不是教天下人笑話?就算你媳婦給你生個女孩兒也好過不能生啊!」


    聽到這話,溫良心中了悟,看來胡爺爺知道了。不過想想也不奇怪,當初肅王妃迴京時,秘密請了好幾位太醫過府來給夏如翠看過身體,就算再怎麽捂,秘密也有泄漏的一天。何況胡太醫是太醫院的院使,又是太醫院裏最德高望重的老太醫,稍微詢問一下,那些太醫也不會對他隱瞞什麽。


    溫良收起了漫不經心的模樣,平靜道:「胡爺爺,我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決定娶她的。」


    胡太醫卻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了,何必說這種話來騙我老人家!」


    平靜的表情破功,溫良不自然地別開臉,望向右邊牆上的藥櫃,白玉般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的尷尬之色,半晌方說道:「好吧,我確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當時是一時衝動就應下承諾了。可是胡爺爺,老實說,如果當時沒有她擋那一刀,我真的會死。」


    「呸,小孩子家家的說話不算數。」胡太醫趕緊罵道:「別總是將死啊死的掛在嘴邊,我老人家不愛聽。」


    見他氣得臉都漲紅了,溫良心中感到溫暖又窩心,柔聲應了聲好。


    胡太醫又罵了一陣,終究忍不住難過道:「你雖然不是我的親孫子,但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你、你為何選擇這條路?京裏多少姑娘都等著嫁你,為何你卻輕率地選一個不能生的?我還想看著你的孩子出生,給他戴上長命鎖呢……


    你這臭小子,幾時才能不讓我們這些老家夥為你擔心?你、你從小到大做的渾事那麽多,可知道我們聽到外頭傳言說你做了荒唐事時,心裏有多焦急緊張……」


    看老人家眼眶發紅的模樣,溫良心裏也不好受,由著老人家絮絮叨叨地罵過癮後,溫良方說道:「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可是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般讓我感到快活的人了。」


    胡太醫背著他專心抓藥,沒有迴頭看他,不過動作慢了很多,想聽聽他的解釋。有些事情既已成事實,不是罵了就能解決的,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孫子,就算再氣急敗壞,他也無法真的狠心逼他做什麽。


    「她雖是個仆人,但是個運氣好得讓人羨慕的姑娘,她對肅王妃說當時是自己不小心絆住腳才替我擋了一刀,但我知道那時她真的是自己跑過來的。


    胡爺爺,這個世界上除了娘親和二哥,再也沒有誰能為我做到這程度。我心中感激,也想……娶她,讓她做我的妻。和她在一起,我很快活,她的牽掛讓我很開心。胡爺爺,她真的是個好姑娘,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聽到他辯護的話,胡太醫便知道他的執拗勁兒犯了。這孩子別看他瀟灑隨意,做什麽都當好玩,其實骨子裏也有某種堅持執拗。估計若不是那姑娘真的舍命為他擋一刀,還感動不了他,讓他一時做出衝動事情。他們也是因為花了十幾年的時間關心,才能這般走進他心裏,成為他心中重要的親人。


    而鎮國公明明是他的親生爹爹,卻因為一時決定,成為他心裏一輩子的疙瘩,這孩子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某些之麵來說,這孩子執拗得讓人無奈。


    「即使沒有後代,會被世人嘲笑?」


    「沒關係,溫家的人很多,我若想要孩子,可以在族裏抱一個過來當自己孩子教養,相信並不會比自己的骨血差。」


    「難道你不想要鎮國公府了?」


    「胡爺爺,這麽多年來,何曾見過我對那個位置看重?它再怎麽吸引人也沒有我娘和二哥重要。若是二哥在的話,我倒是會考慮下,幫我二哥守住它。」


    聽了他的話,胡太醫長長歎了口氣,可是如何也忍不住心中的氣,又罵道:「我就知我說不過你!不過你那媳婦兒也真是的,既然知道自己的情況,為了不耽擱你,應該拒絕了你的提親方是好姑娘。」


    這是遷怒來了嗎?溫良笑了笑,心平氣和地說道:「她當初確實拒絕了,根本不想嫁我。」


    「那……」胡太醫詫異地看他。


    「是我算計了她,逼得她不得不嫁。」溫良笑得十分純良無害。


    胡太醫已經連罵人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沒過多久,外頭夏如翠正同胡老夫人說著話,便見到自家夫君和胡太醫迴來,胡太醫繃著臉麵色不善,而自家夫君苦著臉,手上拎著幾個藥包。


    胡太醫走過來,朝夏如翠哼了一聲。夏如翠可無辜了,不知道自己哪裏做錯了,她也不是什麽小媳婦兒,被人遷怒就得受著,反而有些不解地問道:「胡爺爺,您生病了嗎?是不是鼻子不舒服?」


    胡太醫臉色更差了,這話簡直引爆了他心中的怒氣,板著臉瞪著她道:「沒有的事,別隨便揣摩。想讓我老人家生病,你這丫頭真不孝順!」


    夏如翠感覺自己冤枉了,趕緊迴道:「胡爺爺息怒,我沒有那個意思,就是因為孝順才會關心地問您嘛,若我不孝順,我才懶得問一句呢。胡爺爺別氣,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覺得奇怪,您好像很生氣呢,莫不是夫君惹您生氣了?」


    聽著兩人沒營養的話,胡老夫人的目光望向溫良,溫良迴了個無奈的苦笑。


    所以說,老人家有時候真的像個孩子一樣蠻不講理,理智上能接受的事情,感情上卻不能接受,於是這是找不痛快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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