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之前他們族中有官身的其他子弟是認為大興朝這艘破船要沉了,才跟說好似的一個個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掛冠而去。那梁棲塵這話的意思,無疑就是給他們迴來的難度增加了不止一點。


    若是他們自己的官位保不住,族人也迴不來,甚至家中子弟幾代不得科考……


    那就算命保住了,卻也沒了前途。


    想到這裏,場上剛還小聲議論的大臣們更加沉默了,心中上交的籌碼卻又有了上浮的趨勢。


    梁棲塵無疑是拿捏住了這些人的軟肋,再是心有不甘的人,此時亦是俯首帖耳,俱都接受了梁棲塵的主意。


    隻是現在梁棲塵和池盈二人算是優勢占盡,等他們迴了新都,聯係上族人和部曲,難免有人反複。


    池盈卻注意到,因為涉及到了他們的切身利益,底下的朝臣宗親們竟無一人再對開放女子入仕之事有半句言語。


    或許這就是槽點太多,他們無暇顧及?


    對比之前池盈一步步聯合梁棲塵給人下套,一點點建立女兵營,以及後來的女兵女吏們的出現時經曆的一波波口誅筆伐,這一次的事情順利的簡直有些不正常了。


    甚至連皇帝也對此似乎是默認了,連瞪眼也無,像是沒聽見似的。


    其實皇帝聽見了,隻是如今他被梁棲塵架空,不能反對,卻也不願表示認同,幹脆便不做聲了。


    皇帝也並沒有把這些放在眼裏,目前最讓他頭疼的事情很多,女子入仕之事之前就在提,有過多重爭議。而北地那邊,池盈早就用著人手不足的名義,已經實施了一段時間了,效果據說還挺好。


    可皇帝對此並不看好,也覺得女子入仕的威脅相比其他簡直不值一提,這些可以以後再慢慢處理。


    在皇帝看來,男尊女卑已是持續數千年的秩序,這一朝因著“薛學”的興起,對女子的壓迫確實有了更甚的趨勢。連京都貴女都頗受限製,民間受到迫害的隻會更多,她們想要抗爭也算情有可原。


    隻是能夠做到池盈這樣的縱觀龍朝曆史都屬罕見,哪怕現在要求過了些,可池盈能改變一時,卻保不住她們一世。等勢頭一過,哪怕他不做什麽,曆史的慣性也會將池盈帶來的風波衝散。


    再是轟轟烈烈,池盈所為也頂多給女子身上的枷鎖略鬆鬆罷了,並不能真正改變太多。


    畢竟男尊女卑,以及對女子的限製,早就被掌握力量和權勢的男子們寫進了維持社會秩序的律法條例,乃至風俗習慣和俚語故事裏。


    它們無處不在,並且被狡猾的男子們利用各種學說和用詞用語的習慣,做了各種各樣的合理化解釋。


    譬如天地陰陽,皇天後土,連它們的順序搭配都像是經過了精心的設計。


    人的生命那麽短暫,今朝的世人隻知道從出生起,按照大興朝的規矩,便沒人覺得女子可以擁有自己的私人財產。因為女子本身就是屬於男子的財產。


    出嫁前是父族的,出嫁後是夫族的,直至死亡,靈魂也是有主的。


    男子們早就習慣了抹殺她們的價值,而女子們也習慣了被抹殺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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