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皇帝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才受了傷,毒性未解,此刻勉強出來露麵,本意也隻是為了挽尊,為了在他的帝王尊嚴幾度被挑釁的情況下,向世人展示局勢仍在他掌握之中,震懾宵小。


    一開始,皇帝真的隻想露個麵就走的。隻是聽到池盈獻禮,一是期待她再拿出神丹那樣的好物,二是想趁他現在狀態尚可,利用池盈這個重將的恭順獻禮重塑幾分威嚴。


    尤其是不得不將政務再度交給梁棲塵暫代——他倒是不想交,可身體不允許,除太子之外也無其他人選。再有通敵信箋之事涉及大半朝臣乃至宗親,讓他更


    不敢輕易交托信任。


    何況還有池盈率兵在一旁看著呢,梁棲塵是托付江山的最好人選,皇帝不想因執政人選的事上刺激到池盈。池盈要求對通敵信箋的處理既然囫圇過了,皇帝也不吝在此事上痛快一些,算是對池盈隱晦的示好和拉攏。


    本來預想的簡單露麵卻橫生枝節,被池盈覷空獻上了棘手的一份大禮。皇帝不得不強忍著脾氣繼續對池盈和梁棲塵盡力安撫:


    “……太子即將代掌朝政,朕觀你二人就如同胞兄妹一般,行事頗為默契,此前更是合作立功。閑事勿擾,朝政民生方是要事,今後池將軍當在此事上多多費心才是……”


    是安撫,也是提醒。


    皇帝態度明確,說完沉默地瞥了眼底下的人。


    大臣和宗親們都不敢出聲,連將士們也都一直靜默地看著這一場像是鬧劇,卻更像是審判一樣的,池盈主導的第二次獻禮。


    見底下人還算老實,皇帝幹脆以手支頤,做出一副疲倦模樣,一如往常。


    君臣自有默契,皇帝這姿態放在從前便是朝會結束的象征,如同放學鈴聲,讓人心下一鬆,神清氣爽。


    ‘朕都這樣了,不信池盈看不出來,再大的事情也該往後擺擺。’


    皇帝暗自思量,到了如今的地步,池盈隻有兩種選擇,要麽忠,要麽反。無論哪一種,一旦選擇便隻能走到底。


    池盈既以忠君之臣自居,便該對他唯命是從,是以皇帝才敢明知池盈獻禮的意思,還是在權衡利弊之後選擇讓池盈妥協。


    朝臣背叛,皇帝不是不恨的。可比起追究他們的責任,皇帝更看重在自己身體痊愈之前,這些與太子早有間隙的朝臣宗親們能夠製衡池盈二人,保障他的皇位穩當。而不是某天一覺醒來,自己就成了太上皇,甚至是“先皇”。


    ‘就算製衡不了,以兩方積怨,朝堂上必得亂上一陣子,池盈和太子再是想做什麽,也沒那麽容易。在加上可能下場的藩王和其他勢力,朕才可安心治病,坐收漁利。’


    至於因此會造成的混亂,對朝政和百姓的影響……


    涉及到自身利益,祖宗規矩、聖人教誨……都隻是盛世時的妝點,從不是他真正的行事準則。


    按照池盈自他醒來以後的表現,皇帝本以為她會顧忌自己的顏麵,順水推舟應下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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