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卻眼含熱淚繼續道:


    “前朝世家迅速興盛,隻手遮天,廢除盛明新政,提高農人稅收,大肆圈地占田。大盛政權迅速崩塌,西夷和北蠻聯合南下,半月內占領大盛多個城鎮。”


    “新帝和鄭國公黨羽隻顧平京安危,不肯調兵援救。各地官員和藩王隻得據地自守,逐漸形成割據之勢。大盛不過七年,從新年春宴之後開始迅速走向滅亡,前朝亂世重現。”


    “爹娘為護我,護南地百姓戰死,南地百姓慘遭屠戮。偏僻南地如此,更何況大盛其餘地方。臣女自戕於亂兵破門之前,不料醒來卻在梅林刺殺少爺之後。”


    說著,月兒慶幸道:


    “幸好這次有池小姐在,救了少爺,臣女感激不盡,願用此消息換父母無罪,也換臣女一命。臣女願服下啞藥,挑斷手筋,從此不能言語寫字,隻想能有命守在爹娘膝下,守著我的少爺。”


    盛明帝聽到這麽多消息自是心神不穩,但還是明白主次:


    “你怎麽證明你所說為真?”


    “前世盛明四年春,曾發生過西夷叩邊之事,陛下禦駕親征,雖得勝歸朝,卻也受傷頗重。後由鄭國公、護國公和幾位重臣聯合輔政,但那時鄭國公一黨得勢,以‘刑不上士大夫’之名要求廢除懲治官員貪腐的新律,被陛下駁迴,朝廷局勢一度緊張,連身處南地的臣女都曾聽聞。”


    “好在陛下龍威甚重,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新律最終實施,朝中多名官員被查,鄭國公一黨勢力收縮,百姓又好過了兩年。”


    說到這裏,月兒神色有異,帶點不確定道:


    “隻是今生許多事情發生變化,不知這些事情是否會有變化。”


    盛明帝察覺異樣,問道:


    “你說說你記得的前世今生有何不同?”


    月兒想了想道:


    “臣女那時隻是世子的丫鬟,眼界太小,去南地前的許多事都不知。但就臣女知曉的事情,確實有幾處不同。


    “一是今年南邊水患,護國公夫人在城外花園莊子上舉辦詩會籌集善款。不料莊子走水,十數名武將親眷,包括護國公夫人在內都被燒死。”


    “莊內還如炸雷,數位到場參加詩會的武將之子為救人也受傷頗重。可今生卻隻聽聞走水,其餘並無異常,也未聽說有人傷亡。前世這事交給了伯爺督辦,少爺跟著輔助,臣女才略知一二,此消息並未外傳。”


    盛明帝心中一動,他自是知道事情原委,還找到了大陳軍武庫,得到了火藥方子。隻是......他去花園莊子是為了池盈,衛夫人等也是池盈等人救下,還有沒燒起來的大陳軍武庫......


    “二是池小姐和少爺定親時間提前了一年,池小姐也身體健康,並不如前世般體弱。而且前世臣女刺殺少爺是在誠義伯府中做的,而今生因少爺與池小姐有約,才到了梅林,才被池小姐救下。”


    說罷,月兒感覺自己所說似乎有些針對池盈了,找補道:


    “之前是臣女豬油蒙了心,見池小姐救下少爺,一時妒恨竟連她也要害。現在臣女清醒了,池小姐是臣女的恩人。隻是前世臣女眼界太小,隻看得到少爺,所以察覺到的區別都跟池小姐和少爺相關的。”


    盛明帝想起了之前在他夢裏“渡劫”的小人參精,再想到夢醒後自己的痼疾竟有所微末好轉。


    “若是花園莊子慘案後果如她說的那般嚴重,恐對大盛軍力打擊甚重,武將之間也會生出嫌隙,恐還會怨恨護國公。


    如果武將不和,又後繼無人,在他身體不好,精力不濟的情況下,朝堂上鄭國公一黨勢力坐大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所以,這一切好的改變都是因為池盈?救助他的痼疾,救下護國公夫人等,發現並救下軍武庫,如今又救下宋毅之。”


    “如此說來,她身邊的人倒是幸運,這麽個福娃娃,好在自己已經決定將她鎖在朕的身邊。”


    盛明帝暗自思忖著,越發覺得池盈是他的幸運星。想起月兒剛剛有對池盈出手,問過池盈的意思,見她真心不想追究之後,還是決定與其對她迫害防備,不如將其有效利用。


    月兒已經說的差不多了,看在誠義伯夫婦的麵上,還有對有奇遇之人的寬待。盛明帝到底沒費了月兒的嗓子和雙手,隻是賜了人給月兒,專門負責盯著月兒的言行。


    月兒拿到了筆墨紙硯,將前世未來發生的事情,無論大小,隻要記得的都按照時間寫了下來。筆鋒有力,看得出好好練過,這下盛明帝更信了她重生的事,這可不是一個普通丫鬟能寫出來的。


    早在暗衛被派去盯著宋毅之時,就已經把他屋裏唯一一個通房的情況查明白了,隻是沒料到她的出身有問題。提審月兒前,暗衛首領就已經將月兒的資料都交給盛明帝。


    月兒寫完得知盛明帝對她的寬待,很是感激,對他的安排也沒有異議。甚至為了感謝盛明帝,猶豫半晌,還告訴了他一件事情。


    “陛下,有件事情臣女不知真假,但前世大盛國破之前,曾有流言說先皇後生的二皇子之死,似乎與前朝世家有關。聽說鄭國公因此與世家之人反目成仇,更是加速了大盛敗亡。隻是這畢竟是市井傳言,臣女並無實據,希望對陛下有用。”


    盛明帝一怔,想起了在他登基前先後死去的兩個發妻生的嫡子。


    “當年遭敵人偷襲,朕與長子齊上戰場,不料被放冷箭,清荷姐姐看到,選擇為朕擋下了那塗了劇毒的箭,她自己和長子毒發身亡,先後去了。朕欠嵇師父女良多啊。”


    盛明帝迴憶湧上心頭,當年妻子和長子是敵軍偷襲而死的,死前還告知了他們這場婚姻的真相。他感激嵇師和發妻的付出,也敬佩他們的大局觀,可到底被傷到了。這才建立大盛以來,借著舊傷的由頭醉心朝政,除了貴妃後宮再無他人。


    小兒子的死因他也曾多番查證,隻從親信中查出有敵軍的細作,更多的卻查不到了。今日倒從這誠義伯親女這裏得到了新的查證方向,查證又可繼續了。


    對著月兒,盛明帝做足了禮賢下士的姿態,還讓她去跟誠義伯夫妻和宋毅之先商量,再定下以後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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