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從義覺得自從他在這個陌生的世界醒來,遇到的一切都在推動或者吸引著他走向陳景帝的皇位。


    不管是慧眼識英的左相,還是讓他一見鍾情且家資不凡的秋答應。尤其是今晚見到的璟嬪,那姿容身段真真是生平僅見。誇一句“六宮粉黛無顏色”一點都不誇張。


    陳從義隻覺心頭滾燙,決定就算為了美人,也要盡快承嗣,再弄死陳景帝,接手他的美人們。璟嬪是必然要得手的,這等一個世紀隻能出一個的極品他定要到手。剛剛跳舞那兩人也不錯......


    陳從義想入非非,又鬥誌昂揚。眼見時機正好,與左相對了個眼神,便起身站到中央,躬身向陳景帝行禮道:


    “今逢佳月,賀歲千秋,遍尋吉物,忠心以酬。微臣得天所幸,受陛下榮恩,以白糖為引,多番研製,特為今日壽宴獻上一物,恭請陛下和眾大人、親眷品嚐。”


    陳景帝有些好奇,這陳從義雖無大才,但於奇技淫巧一道上頗有巧思。尤其是那名為“火藥”之物。


    想到暗衛密報,陳景帝眼神微暗,麵上卻笑著應下,對待陳從義態度親善,半點看不出剛剛還因陳從義多看了池盈幾眼,就目如寒冰的樣子。


    得到皇帝首肯,陳從義微一示意,便見殿外進來兩人,抬著一個半臂高的箱子,以一整塊繡著“多福莊嚴,富貴長年”金色字樣的鑲邊紅綢遮蓋。


    抬至殿中,掀開紅綢,眾人才見是個淡黃的臉盆大小的圓形物件。黃色是主體,看起來鬆軟綿密。那淡黃膏體之間和外麵又鋪了多層雪白光滑的膏狀物,頂端鋪滿了洗好切開的各色水果,中間用紅色櫻桃和其他水果鋪設了“祝君長壽,從義敬獻”幾個字。


    聽得陳從義介紹此物名為蛋糕,是他以白糖等物專為陳景帝壽宴親手製作的。眾人雖已在宴席上用了些吃食,卻也被蛋糕的香味吸引,殿內孩童吞咽口水之聲頻頻。


    陳從義先將剛抬上來的蛋糕獻給陳景帝,也沒落下殿中眾人,往來宮人自殿外將切好的蛋糕按順序端上了眾人餐桌。


    孩童的注意力早就被麵前的蛋糕勾住了,見陳景帝先用了一些,其他人才似得令般享用起來,頓時讚不絕口。


    眾位大人和有些見識的女眷們卻注意到了裝蛋糕的碟子,竟是仿的“柴窯”所製。天青釉瓷潤澤雅致,卻看得眾人麵色微變,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左相和陳從義,又偷眼看陳景帝的神色。


    見陳景帝恍若未覺,吃的還挺香甜,不時與璟嬪交談幾句,麵無異色。眾人頓時都把頭低下,安心吃著自己的,私下讓女眷約束孩童,隻覺風雨欲來。


    這“柴窯”不是指的柴窯工藝,而是五代後周第二代皇帝柴榮的禦窯。那句被誤傳為宋徽宗所作的“雨過天晴雲破處,這般顏色做將來”,便是周世宗柴榮禦批的,也是“柴窯”的由來。


    周世宗柴榮是後周太祖郭威妻侄,也是他的養子。因郭威無嗣,傳位給了義子柴榮,雖在位時間不到六年,卻是結束自中唐以來近兩百年割據史的關鍵性人物。史評柴榮“神武雄略,乃一代之英主”。


    最關鍵的都不是這些,而是柴榮也非郭威親子,卻得了郭威的江山。陳從義這分明就是以柴榮自比,名義上為陳景帝祝壽,實則為他自己造勢,與左相派係唿應,督促陳景帝立他為嗣呢。


    立嗣是大事,左相派係自然積極,連左相也對陳從義搞的這一出心中滿意。隻是還沒到他表態的時候,隻等有人身先士卒,再趁勢而為。在這百官齊聚,宗室到齊的時候,將立嗣之事定下,等有了名分,再籌謀東宮。


    陳景帝對底下的風雲湧動豈會不知。陳從義這蛋糕剛掀開,他就看到了那盛蛋糕之物,心下也明了了陳從義和左相一幹人等的打算。對於陳從義敢將自己與周世宗柴榮作比,他隻覺不自量力。


    周世宗是何等人物,不說他自身極為優秀,不僅擅騎射,略通書史及黃老之術,且懂經商理財。自他繼位後,還曾提出“以十年開拓天下,十年養百姓,十年致太平”。可惜上天隻給了他六年,壯誌未酬,被趙匡胤奪了江山。此等英豪,陳從義毫無半點可比之處。


    左相他們既然打算今日便定下嗣子名分,也不管陳景帝是何態度了。隻要今日他金口一開,陳從義便是暫時被他拖著不辦過繼儀式,也是妥妥的皇帝嗣子了。


    剛好,他也沒真的打算生辰宴後就立嗣子,也計劃著今日便將此事解決。嗣子?去他的嗣子!他陳景洐就要有兒子了。


    想到此處,陳景帝心中也有些激動,攥緊了池盈的手,惹得她迴頭看來,得了陳景洐安撫一笑。


    左相也覺誌得意滿,向著陳景帝看過來,剛好撞上陳景帝的笑顏。見與左相目光對上,陳景帝還加深了些笑意,露出森森白齒,讓左相不覺心中一寒。


    想著遲則生變,左相也不願再等。見其他官員都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便朝著身側的心腹大臣隱晦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腹心領神會,帶著侍從假稱更衣出去了一趟。迴來時便隻剩他一人,眼神一對,左相便知此事將成。


    不久便見吏部侍郎陸遠紅著臉略微踉蹌了下,起身來到殿中,對著陳景帝躬身行禮,一副忠心為國,醉後直言的模樣,對陳景帝道:


    “老臣自入仕以來,得先帝提拔,又得陛下照拂。數年間,見大陳百姓安康,國富民強,隱有盛世之態,臣感念陛下隆恩。


    但陳姓皇朝綿延至今,承嗣之事事關國體。陛下多年勞苦路人皆知,後宮無嗣之事也如痼疾。


    今有純郡王嫡幼子陳從義人品端方,秉正純孝,常有巧思。為大陳江山,老臣甘願在陛下聖壽之際,以老臣賤命,求陛下為社稷長久計,立陳從義為嗣子。讓大陳江山後繼有人,方可安萬民之心,遂眾臣之願。此為要事,亦為急事,萬望陛下三思。”


    說著,陸遠便屈膝下拜,連磕了幾個頭,額前頓時通紅一片。


    眾臣中有早投靠陳從義的,也有左相安排的,還有幾個腦子不清楚,被陸遠剛才幾句話說得心中淒淒,也跟著站了出來。數位大臣一齊下拜,地磚被磕的砰砰響,倒顯得他們格外心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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